胡挺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以前曾经亲自主持过对某座城池的“屠城”之举。
那时，他以为最可怕的人间地狱莫过于此，世上除了死亡，只怕已经没什么能让他皱一下眉头的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震撼，让他明白了“人间地狱”的另一种意思，跟屠城完全不同“风格”的末日之景。
无数士卒的残肢洒得到处都是，鲜血和焦黑的液体洒到他们身上。
北流河寨内，原来木制的设施几乎全都被炸毁，吹倒，存放的粮草就算没有被炸散炸飞，也升起大火。
关键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西秦军是以何种手段，造成了这么巨大的灾难。
“快！救火！救人！”
好半天，胡挺才反应过来，怒骂着让手下赶紧上去。
火势虽起，还没有波及全部的粮草，士卒被炸死许多，还有些重伤员正躺在地上哀嚎着。
可是，他才刚骂出声来，又被宋昭给阻止了。
“将军，不可啊，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为您的安全着想，需要立即撤走！”
“什么？”
“将军，请您冷静啊，我们现在对西秦的手段一无所知。但从这种爆炸开，分明是西秦军故意引诱我们前来，引诱我们进入河寨的。”
“刚刚那种爆炸，若是再来一次，我们反而会赔上更多将士的性命啊！”
看着宋昭痛心疾首地劝阻，胡挺张了张嘴巴，但最终无法坚持自己的决定。
……
“唉，这还真是时代的悲哀啊。”
“陛下，您这是在感叹什么呢？”
连蒙等人，正站在月河对面的小山上，远远看着北流河寨内的火光，甚至勉强还能看到惊慌失措逃出河寨的燕军士兵。
林墨自然无法跟连蒙等人分享自己的心情。
燕军的勇猛，现在自己不会质疑，他们确实是经过铁与血的锤炼的强大军队。
只是，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新事务，完全缺少了解，再强大的军队，也会变得茫然，再强大的将军，也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不知道北流河寨之中是否还会有第二次爆炸，还会有更多起火的方式，所以无法救援大火，无法救援自己的伤兵，只能坐视粮草被毁，士卒哀嚎至死。
想必燕军的主将很不甘心吧，可是，这是他们必须要承担的代价！
在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再英勇善战的将领，也无法帮到他们分毫。
林墨不但把燕军可能的行动算计得明明白白，而且专门为了今日的陷阱，把准备多时的火药用上了！
他一直通过天泉商会实验火药配方，完全抛开这个时代的土药配方，通过完整比例混合，造出了较为原始的黑火，药。
之前改建丛山山道的时候，依靠的不仅有水泥，还有火药开山，拓宽道路的巨大贡献。
当他在南方平定叛乱，收服裴江庄清言的时候，天泉商会的工匠依然在改进配方，配方稳定之后，又开始不断增大产量。
说实话，以现在的工坊作业规范程度，再加上黑火，药的巨大危险性，他们的产量一直不能让林墨满意，甚至难以支撑一次大规模的全面战役。
不过，燕军在北方边境的压力太强悍了，他不得不在逼走王昔之后，立即率军北上，而且想要以弱势兵力击败强大的燕军，只靠着特种部队，未必能扭转战局，必须要用上自己的王牌之一！
他们早就探明白，月河之上，最大的河港就是北流河寨，之前先袭击了另一处较小的河港，今日才袭击这边，就是为了麻痹燕军，让他们的主力赶到之后没有时间思考，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其实，站在燕军将领的位置上，他们的选择并没有错。
燕军不像林墨一样清楚火药的威力和引爆方式的多样，自然无法作出防备。
结果，多赔上了大量士卒的性命，更是只能眼看着河寨化为灰烬。
这对于燕军士气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
长久以来，燕军面对西秦军的时候，总有种心理优势，这使得他们哪怕陷入劣势，也不会丧失斗志，肯定会跟西秦军死拼到底。
今天之后，至少胡挺的大军，会出现心理阴影。
林墨不知道这种阴影将来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那属于额外的抽奖，就算没有也无所谓，假如有一天因此影响到他们的士气，那就是意外的收获了。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燕军之后会不断地疑神疑鬼，混乱只会加剧，我们在这里直接消失，敌人也不敢放松警惕，他们的兵力也会分散。”
林墨其实心里有些遗憾的。
作为“西秦皇帝”，他也会受到某些束缚，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领军在外，不断实验自己的想法，感受着作为“名将”把燕军将领戏耍的机会可不多啊。
别的不说，从李邈那里，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各种压力。
就算是费青和庄清言等人，也开始转变态度，不太认同自己作为九五至尊，亲临前线。
可是，形势所迫，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带给燕军最大的压力，才能让造成他们心头的震撼，让北边的粮道始终有一个阴影，挥之不去。
听到陛下终于动念想要南返，连蒙是举双手赞成。
他已经在军中起到了参赞之功，特种部队连战连捷，多亏了他提供精准的地形情报，这种大军功到手，只要安稳撤回南方，赏赐与升迁是少不了的。
而他在临行之前，曾经受到大司马的观授机宜，找到时机，一定要劝说陛下早点儿南返。
现在好了，不用他开口，陛下自己就改变了主意，到时还能得到大司马的赞许。
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得出来，陛下对于大司马的信任，将来大司马必定得势，自己也能受到提点。
……
特种部队规模极小，行动迅速，再加上连蒙的指引，南返之路还是很顺利的。
郑平要塞的兵力虽多，可是现在注意力真的吸引到北方去了。
说来好笑。
郑平要塞乃是防守极为严密的要塞，当初可是为了阻止数十万燕军南下的，即使是小部队通过，也会面临很多棘手的问题。
可是，燕军掌握此处时间还太短，许多门路没有摸清呢。
他们北上之时，燕军的注意力在南边，想要快点儿引着西秦军进攻郑平，而他们南返，燕军的注意力又到了北边，为那里的粮道和“看不见的敌人”而头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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