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对于水道的认识

过去，西秦掌控南方，只知道南方能提供大量的税赋，并没有深入研究过在南方作战的优劣长短。

因为他们最强大的敌人，一向是北方的燕国。

另外，所有的高层将领，即使是李邈柳如涛这种军方出身，已经升至大司马和太尉的重臣，也都是“陆军”出身。

准确地说，都是在北方边境跟燕国打出来的名声，打出来的军功。

之前李邈在心中谋划着平叛策略之时，无非就是发挥官军的精锐与兵器的优势，攻城略地，一步步挤压叛军空间，最后灭之。

再者，就是想到如何安抚民心，不能重蹈覆辙，今年平定，明年又叛。

水军嘛，运粮方便点，别的就没了！

可是，通过林墨命人重制的地图，李邈清楚地认识到，整个南方被蜘蛛网一样的水系分割成了好多块。

有了这种印象之后，李邈再看南方整体局势，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南方叛匪之所以声势大壮，就是因为他们攻取了许多的郡县，有了真正壮大的本钱，地盘相连成片，可以互相策应，若被水军所隔，绕行山路就麻烦了。”

河流之中虽有浅滩，但若是大军渡河，动静极大，耗时极长，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

林墨摇了摇头，发现对于李邈的见识太高估了。

“不仅是用兵，包括民生经济，也需要依靠各个区域间的交通连接。”

李邈在西秦其实可以算是第一流的人才，依然需要靠林墨给他普及一些作为“常识”的观念。

“大司马可知……”

“林公子！李先生！让我们好找啊，你们果然在河港这边。”

林墨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听到徐仁青和徐菁儿一边走来，一边高声招呼着。

李邈怪笑着看向林墨：“我怎么觉得，陛下您大发神威，勇破叛匪之后，那位徐家小姐对您盯得很紧啊。”

虽说林墨已经声称柳心兰是他的妻氏，不过这个时代男人妻妾成群也很正常。

特别是大乱之势，贵族之中更是见惯不怪了。

林墨干咳两声：“人家都来了，说话注意点儿。”

“徐先生和徐小姐是猜到我们来河港了？”

徐仁青抚须道：“现在就连刺史大人都对林公子委以重任，问策破敌，我们就猜测着，你们是不是来看水军战船了。”

李邈惊讶地道：“徐大人也懂得水军？”

徐仁青微微露出骄傲的神色。

“东齐乃是小国，自然无法与北燕西秦比拼军力，但是若说到水战，我们只怕能占得上风，国内不但有水战人才，还建起了海上水军。”

李邈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在他想来，东齐既然有此实力，何不多投入到陆战士兵上，建什么海上水军，实在无此意义。

林墨却眼前一亮。

万万没想到，实力最弱小的东齐竟然会有这等思路。

也可能正因为他们自知无法与燕国对抗，才会转个方向，希望在海上有所发展？

林墨不知道是哪位主君力主发展水军，其选择的方向其实是正确的。

他有意考较一下徐氏父女，也想了解东齐对于水路的作用有多少认知，故意相询。

“就算是刺史大人询问我破贼之策，可是跟水军又有何联系？”

徐仁青微笑道：“据我这几日的观察，西秦对付叛军最麻烦的是情报不足，冒然深入叛军控制的地方，易遭埋伏，也难保粮道安全。”

“要解决这些问题，非依赖水路不可！”

李邈听了大点其头，对于这个东齐的文官顿生好感。

此人看问题很有一手嘛。

林墨却微微一笑，没有表态。

徐菁儿突然走到父亲之前，欠身一礼：“父亲所说，自是正理，可是菁儿以为不仅如此！”

“哦？那倒要听听徐姑娘高见。”

徐菁儿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略略有些脸红，但强先镇定心神，侃侃而谈。

“城池并非叛军发展的关键，关键在于各城之间互通有无，才能发挥城池的作用，聚集财富。”

“假如叛军空得城池，彼此之间无法联络，那就等于一座座的孤城，各地物产难以互通，反而还要分兵防护。”

李邈直接呆立当场，此时再对照着那张水系图看，立即有了不同的感受。

徐仁青更加惊讶。

他一向高看自己的女儿，觉得她是人中之凤，可惜未生为男子，否则其在东齐必能发挥比自己更大的作用！

今日才知道，女儿不仅仅在于聪明，眼光也有独到之处，刚刚她所说的东西，自己作为文臣过去少有想过。

这个时代对于城市的重要性非常清楚，可是仅限于人口和收税，还有居住环境比较高，最后是有高大的城墙可以防守。

可是，对于城市如何发挥作用，很少有直观的认识，徐菁儿的观点在此时代算是很深刻的。

林墨鼓励地拍了拍手。

众人虽不知道“鼓掌”是什么含义，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徐菁儿说得很对。

“大的郡城就像是人体脏器，而彼此间的交通就像是血管经络，以南方的水系之繁多，我们若以水军切断其交通，就等于切断了叛军的血管，脏器越多，反而会更加缺少血液！”

徐仁青和李邈连连点头。

虽然林墨的比喻比较奇怪，不过还挺形象的，他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及之后的战术。

“我会向刺史建议，尽量多地集中船只，再征募老兵与当地渔民，把南方各条大的水系全部封锁！接下来，要打的是给叛军放血之战！”

徐仁青瞠目结舌地道：“封锁西秦南方的水道？那得需要多少船只啊？”

就算林墨说的是征用民船为己所用，但那种规模，也超过了正常人的想象。

“只怕，只怕……单靠安州，不可能有那么多船吧？”

林墨微微一笑，他自然是直接把御令传到费青的军营中，让他这个平叛大将军集中整个南方所有州郡的船只。

“那就非我所料了，我只是把方法告知刺史，由他向上传达，最终能集中多少船，就看官府的本事。”

李邈更是打趣他：“刚刚徐大人不是夸赞，说东齐对水军的认识更胜西秦？怎么现在又这么吃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