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不变之石2

在树上休息的一群傲骨燕被他吓得飞离枝桠，往广阔的天际飞翔。数只蛇纹熊战战兢兢地观察着他，确保他不会有任何动作后便快速地往远处跑去，逃离得越远越好。

别说是初出生仍未进化的小精灵被他吓跑，大概连森林的霸主在此刻都不敢贸然靠近。除了眼前晕倒了的百变怪——刚才不小心踢到的东西。

他不觉得刚才的那脚能让这只小家伙轻易晕倒，可硬是觉得他的受伤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他将袋内的伤药喷在百变怪身上，即使仍然昏迷着，至少能看见百变怪的模样似乎比刚才要舒服多了。他将野生的百变怪放在路边，暗忖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跟他没关系了。

可是他走了没够两步便停下来，折返到地上粉红色的那团家伙前面。

带着一点内疚，还有更多他无法解释的复杂情感。小智最终将百变怪抱在身上，他从来不会抱着他的精灵走路，可是这个动作却让他觉得很熟悉，也很陌生。不该是这么小跟这么轻，而是更实在、更沉重的。

在某个身影成形之前，他的脑袋受到另一阵更强烈的痛楚侵袭，他狼狈地倒下，差点将手里的百变怪摔到地上。他紧紧地护着，手肘擦破了皮，新伤口连带尚未康复的旧患一起涌出鲜血。

很痛，却全然比不上没能回想起那人来得难受。那份椎心之痛在告诉他忘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他无论怎么想都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像是失去了锚的船，只能在大海里随波逐流，不知道该到哪里，不知道能去哪里。即使有多害怕，他仍然只能孤身前行。

不是的……必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他必须要找到那人。

这次他一定要赶上。

提脚、放下、举手、转圈……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他还是必须继续做着相同的事。

他的口很干涸，胃也发出抗议的声音，可是他没有找水源或是食物的打算。

他只为仅余一人的观众表演着。身体都疲惫不堪，手脚都快要没力举起，可是他仍然提脚、放下、举手、转圈……重复着这些动作，好像被无形的线操纵着的人形玩偶。

他唯一的观众很开心地拍着手哄着一起跳，他却没有表演者应要的兴奋与喜悦。

汗水沿在额间流下，滑过那苍白的双唇，在空中划过一度微弱的光。在它滴落在地面的那个瞬间，亚麻色的脑袋亦跟着撞在地面上。尤吉欧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是伙伴与观众的叫喊声。

尤吉欧坐在小智的大腿上，他全身乏力，觉得身体好热。小智的手冰冰凉凉的，而且还……湿漉漉的？他困惑地转过头，他的大哥哥亲昵地、愉快地一下又一下舔着他的脸。很痒，他笑着挣扎，却没真要推开小智的打算。

就在他将闭起的双眼再度睁开的那时，他见到的，不是那头黑色刺刺乱翘的头发。

而是更要柔软跟蓬松的啡色毛发，长长的耳朵一下又一下地晃动着。伊贝咧开嘴巴笑着，拉鲁拉丝蹭过来霸占他一半的视野，她高举着双手欢呼一下以后，便使出她擅长的瞬间移动，消失于一阵白光里。

伊贝亦转身跑离床边。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忘记那个可笑又让人怀念的梦境。

怀里的小刺蛋转了个圈，伸出手搂住他，接着便没等待尤吉欧的回抱，便钻过他的腋下，跳下了床，小步地跑离房间。

他的视线随着白色的身影，从纯白的天花板望向木制地板，他的视线才触及那米白色的门框，便见到小刺蛋被吓得弹了一跳，却没因此而被吓哭，只是高兴地挥着手，转身小步跑回来。比他更晚进来的伊贝已经快他一步趴在床边。

一双粉红色拖鞋，以轻柔的脚步跟在他们的身后进来。

尤吉欧慢慢地往上看，纤细的小腿被黑色的长裙所包裹着，腰间缠上半截的白色围裙。修长的手指棒着木托盘，以及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橙色的长发梳着整齐的辫子垂落于身后，与他年纪相若的少女，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跟他对上视线后温柔地道了声﹕“早安。”

先于他回应的是肚子的回响，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说一句早安。

少女笑了笑，却没带有任何取笑或是嘲弄的意思。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上，然后坐在床沿。“你一定已经很饿了。我先帮你坐起身来，不用急，慢慢来就好。”

整身乏力的尤吉欧只得接受她的好意，他嘀咕着谢谢，让陌生的少女扶着他的后背，拉起他的手臂，慢慢撑起身。少女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是花香以及肥皂的味道。垂落的发丝轻轻挠在他的手臂，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贴近的尤吉欧，急忙让自己靠在墙上，逃离似的跟她拉开距离。

此时拉鲁拉丝刚好推开窗，从缝隙里钻进来。身型庞大的椰蛋树？从窗外探头望向他，走得最慢的笨笨鱼亦终于从房外跃进来。尤吉欧高兴地呼唤着大家的名字，伙伴都只是挥着手，很乖巧地待在稍远的位置。

“现在米粥已经放凉，应该刚好能吃。来吧，啊。”

少女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上将盛满的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地呼着，然后递到尤吉欧嘴边。尤吉欧慌忙地想要拒绝，可是手却使不上力。最终敌不过少女的好意，而张开双唇，将汤匙含着以及将美味的米粥吞下。

待尤吉欧乖巧地将整碗都吃下后，少女对他说﹕“刚吃饱不要先躺着。我先将碗洗干净，回头过来再替你换药，之后再多休息一阵吧。”

“那个……”

“怎么了？”刚站起身的少女，又重新坐回尤吉欧的旁边。

“是你救了我们吗？谢谢。”尤吉欧垂下头道谢。

“是你的小精灵救回你的。”少女笑着说，“昨天椰蛋树？背着昏迷的你来到我的花园前，拉鲁拉丝向我求救。我只是借了个地方给你休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