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蛋树?摇晃着身体,期盼远方的主人在见到她的身影,说不定有一天会来接她。
在椰蛋树?离开以后,大嘴鸥每天都会带着只余一颗的蛋蛋来到一座鸟不生蛋的孤岛上,让这座小岛不会变得空旷。
她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下个冬天到来之前,跟她的同伴——大嘴鸥群跟蛋蛋飞到更暖和的地方。
昏暗的区域内,微弱而唯一的光源从门缝悄悄地溜进来。
他不怕黑,却惧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父母是很研究员,终日都在忙着做各种不同的研究,与精灵相处的机会比跟他还要多。其中一次便是母亲抓着他的手,将他塞进衣柜内,她同时将一份厚重的文件交到年幼的他的手里。要安静的别让人发现你在这里,母亲离开前,如此叮嘱他。
他虽然年幼,却不天真。即使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亦清楚现在的处境绝对算不上是好,毕竟父母从不让他接近实验的区域,亦不让他知道研究的内容,现在却将成果交托给他。可惜的是他来不及享受这份被重视的喜悦,母亲便将门紧紧地关上,谨慎得只差没从外面将门锁上。
他们没有互相道别,他偷偷打开一道狭缝,瞇起单只眼试图偷窥外面的情况。妈妈叫他安静不要出来,可是只要不被人发现,偷偷望应该也是可以吧,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窃喜。
可惜等了很久、很久以后,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或是任何人,谁都没有过来找他。
微弱的光芒亦随着太阳下山而渐渐消退,最终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很饿又很口渴,可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想要去厕所的急躁。他不清楚妈妈要他待的时间到底是多久,却足以清楚尿在衣柜内妈妈一定会非常生气。于是他便将门缝扩大,探头张望。
他摄手摄脚爬出衣柜,却因蹲太久而腿酸,他连同资料狼狈地摔在地上。没钉装的纸张如雪花在房间里飘落,他没余暇来欣赏,只有赶紧将资料收好揣在怀里,没发现遗留了一张在墙边。他一边尝试放轻脚步,一边快速越过走廊到厕所。他的脚踏过木板,又踏在不该出现的黏稠液体,腥臭的气味从房间传出,那是父母的研究室。
心内的不安逐渐扩大,本能告诉他不要看进去,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将半掩的门推开。
见到房内的场景,温热的液体沾湿他的裤裆,沿着大腿落下,弄脏了木制地板。可是已经不重要,因为会责骂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都不在了。
他仍然死命地搂着那份研究资料,一步又一步地走近。他想要呼唤父母的名字,仿佛那样做便可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张大了嘴,却连尖叫的气力都没有。情况过于荒诞诡异,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仍在恶梦里。
可是他的幻觉被破灭,被打破的玻璃瓶碎片散落在地上,刺中他的脚掌。好痛,痛得他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瓶内的容液与从双亲额间的洞穴流躺出来的血液,让宽大的房间都容纳不下,涌到走廊上。
他先走到较接近门边的母亲面前,明明数小时前才跟他说过话的嘴唇已失去任何色彩,在暗红色的血泊中更显得苍白。他将手覆上惊恐睁大的眼睛,轻轻地将眼脸合上。在他记忆以来唯一一次,他主动亲吻母亲的脸颊。接着走到同样死不瞑目的父亲前,做同样的道别。
然后他将房间内仍剩下的精灵都放走,那些都是陪伴他长大的玩伴,可是现在主人已经逝世,他该让他们离开。“你们现在自由了。”
一双又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不解盯着他后,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两位前主人,他们悲呜着,将头靠在主人的脸颊磨蹭着。当有其中一只离开时,便像是讯号,大伙亦跟着一只接一只地离开。
他不确定施袭者是否还在,可是在逃跑之前他必须要知道父母势死要保护的研究数据到底是甚么。他一页又一页地翻阅,上面尽是艰深的英文,即使是成年人都未必能完全看明白,可是从小就看父母的书藉的他便看懂了,这个研究可怕的真面目。他知道不能让这些东西成功被研发,即使是父母的心血。
他拿着那堆害父母丧命的纸张,摇晃着想要走到碎纸机前,可惜的是似乎没太多时间留给他。
从下层传来不友善的噪音与对象被翻破的声音,他知道无路可逃,直接走出去或是留在原地只会成为第三条尸体,这份文件亦会被人抢走。他想起父亲曾悄悄托付给他的话语,当时他不懂在家里设置自爆系统是为了甚么。父亲悲哀地说当那刻来的时候,他便会懂,不过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懂。
现在他知道了,终于知道了。
他照着记忆里父亲教会的方法,推开安全锁,在数字格上按下密码。
倒数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无机质的电子声从60开始倒数。他应该要离开,要逃离这间生活了十年的家。可是离开了这里,他又能逃到哪里……他认命地闭起眼,等待不用太久便会来迎接他,或者说,吞噬他的火焰。
小智揉着他的头,脑内嗡嗡作响,不仅是刚才过于逼真的恶梦让他感到呕心,更好像被巨大的铁锤敲在头上,痛得他没办法思考。他眨了眨眼,强逼自己集中精神环视四周,毕竟在野外的生存,稍有分心都足以致命。
陌生又高矗的树林包围了他,茂盛的枝叶将灼热的阳光挡在外面。
他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深的地方,更记不起睡着……该说是昏过去以前所做过的事。他只能往前走,就像是他知道他必须要推开柜门,离开那个昏暗的地方。
才第一步,他便踢到地面上某样柔软如同啫喱的东西。他弯下腰,一阵巨大的刺痛袭来,他痛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没多久细微的悲呜声变成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