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罗亚平猛地惊醒。后颈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试图活动手脚，发现被牢牢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四周是昏暗的储物间。
"醒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光线范围，手里把玩着那支从罗亚平手中抢走的注射器，"解药配方不错，可惜太迟了。"
罗亚平眯起眼，认出这是医院检验科的副主任医师周明——平时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周明..."罗亚平声音嘶哑，"你也是林耀东的人？"
"林耀东？那个蠢货？"周明嗤笑一声，"他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替罪羊罢了。"他俯下身，呼吸带着薄荷口香糖的气味，"'蓝晶计划'真正的创始人是我。"
这个自称让罗亚平心头一震。周明看起来五十出头，二十五年前正是科研黄金年龄。
"你认识我父亲？"
"罗志远？当然。"周明眼神阴鸷，"当年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的研究早就成功了！"他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柜上，"二十五年！我被迫隐姓埋名二十五年！"
罗亚平努力保持冷静，暗中活动手腕上的绳索："所以是你杀了我父亲？"
"我？不。"周明整理着白大褂领子，恢复冷静，"是你敬爱的赵德明院长亲手给他注射的毒药。我只是...提供了技术指导。"
这个残酷的真相如同一把尖刀刺入心脏。罗亚平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套话："为什么现在又重启'蓝晶'？"
"基因编辑是医学的未来！"周明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用'蓝晶'修改特定基因序列，理论上可以治愈所有遗传病，甚至逆转衰老！"他冷笑一声，"当然，初期会有一些...副作用。"
"比如杀死37个患者？"罗亚平厉声质问。
"必要的牺牲罢了。"周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何况大多是晚期癌症患者，本来就活不久。"他忽然凑近，"但你女儿不一样...年轻健康的基因，正是完美的实验体。"
罗亚平猛地挣扎起来，绳索深深勒进皮肉："你敢动她一根手指——"
"省省吧。"周明退后一步，举起注射器，"有了这个解药样本，我很快就能逆向工程出完整配方。至于你..."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针剂，"正好测试一下新型号的'蓝晶'。"
针尖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寒光。罗亚平额头渗出冷汗，拼命思考对策。就在这时，储物间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
周明警觉地转身："谁？"
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放下针剂走向门口。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罗亚平用尽全力带着椅子向后倒去，金属椅背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声响。
"找死！"周明怒骂着折返，却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储物间的门被猛地踢开，林世诚持枪冲了进来："不许动！"
周明反应极快，一把抓起针剂抵在罗亚平颈部："退后！否则我给他注射十倍剂量！"
对峙间，罗亚平注意到林世诚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李素华！她脸色苍白，手里紧握着手机。
"周明，放开罗院长！"李素华声音颤抖，"警方已经包围了医院，你跑不掉的！"
"李护士长？"周明讥讽地笑了，"我以为你更关心儿子的死活。"
"我儿子..."李素华深吸一口气，"罗院长给的解药起作用了，他已经脱离危险。"她举起手机，"而且他指认了你——是你假扮医生给他注射了'蓝晶'！"
周明脸色微变，针尖在罗亚平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那又怎样？大不了同归于尽！"
"周明。"林世诚突然平静地说，"看看你手里的针剂。"
周明下意识低头，发现针管里的液体不知何时变成了淡蓝色——不是他准备的"蓝晶"，而是罗亚平带来的解药！
"调包？！"他惊愕地抬头，正好迎上罗亚平猛力踢来的双腿。这一脚正中胸口，周明踉跄后退，撞在铁架上。林世诚趁机上前，一枪托将他击晕。
"你怎么找到我的？"罗亚平喘着气问。
李素华一边帮他解绳子一边解释："罗敏接到您的求救电话，立刻通知了我和林先生。我们追踪您的手机信号..."
"解药呢？"罗亚平急切地问。
"在这里。"林世诚从周明口袋里找出保温箱，"幸好他只拿走了一部分。"
罗亚平接过保温箱，顾不上手腕的疼痛："罗弘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李素华神色凝重，"肝功能持续恶化，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晚..."
罗亚平拔腿就跑。三人一路飞奔至儿科ICU，门口的警察已经控制了局面。病房里，朱梅和罗敏守在病床两侧，罗弘的脸色已经由黄转灰，监护仪上的数字令人心惊。
"解药来了！"罗亚平冲进病房，将保温箱交给主治医生，"静脉注射，立刻！"
主治医生犹豫地看向林世诚，后者点头确认："按罗院长说的做。"
注射过程紧张而安静。当最后一滴无色液体流入罗弘的静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监护仪上的指标起初没有变化，接着，奇迹般地，肝酶数值开始缓慢下降。
"起效了！"主治医生惊呼。
朱梅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丈夫。罗亚平轻抚女儿的额头，温度似乎没那么烫手了。
"她会好起来的。"林世诚拍拍罗亚平的肩膀，"志远的配方很完美。"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警察押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罗亚平认出其中一个是财务科的刘科长。
"扩大抓捕了？"他问门口的警官。
"是的，根据周明的供述和医院内部调查，共查出8名涉案人员。"警官翻看记录本，"包括两名副院长、药械科、财务科..."
罗亚平心情复杂。春暖医院竟然被渗透得如此之深！重建信任和管理将是一项艰巨任务。
"罗院长..."李素华欲言又止，"我在周明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个。"她递过一份文件。
《"蓝晶"二期临床试验计划》，拟在六个月内对200名"志愿者"进行基因编辑试验，名单中赫然包括多家养老院和精神病院的名字！
"这个恶魔！"罗亚平怒火中烧，"他要把弱势群体当成实验品！"
林世诚面色阴沉："周明背后肯定还有人。这种规模的试验需要庞大资金和政界保护伞。"
罗亚平突然想起什么："周明说赵院长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部分属实。"林世诚叹息，"德明是被迫的。周明和林耀东挟持了他患病的妻子作为要挟。事后他极度悔恨，一直试图弥补..."
"所以他才特别关照我..."罗亚平恍然大悟，心中的恨意稍稍缓解。每个人都是棋子，而真正的棋手始终隐藏在暗处。
深夜，确认罗弘病情稳定后，罗亚平独自来到医院天台。星空下，这座他父亲曾经奉献生命、他险些失去女儿的建筑显得如此沉重而神圣。
手机震动，是朱梅发来的消息：「罗弘醒了，想见你。」
ICU里，罗弘虚弱地微笑着。她握住父亲的手，声音细若游丝："爸...我梦见爷爷了...他说...为你骄傲..."
罗亚平眼眶发热，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睡吧，宝贝。明天会更好。"
走出病房，他看见林世诚正在走廊尽头与几名纪委工作人员交谈。事情远未结束，但至少，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走廊。罗亚平整了整白大褂，向行政楼走去。今天，他将以院长身份正式接管春暖医院，开始一场彻底的重建。
父亲未尽的事业，将由他继续。而那份救赎的配方，将成为新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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