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罗亚平悄悄起身，尽量不惊醒身旁的朱梅。窗外，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中。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拿起书桌上的U盘和父亲办公室的钥匙，在餐桌上留下字条：「去医院查些资料，早餐别等我。」
初夏的晨风带着微微凉意。罗亚平的车驶过空荡的街道，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亲那份未完成的研究笔记。关键成分藏在哪里？父亲最后两小时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春暖医院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罗亚平刷卡进入行政楼，电梯上行时，他突然想起父亲办公室里的那面书墙——医学典籍按照出版年份排列，唯独缺了1995年的那卷《药理学进展》。
顶楼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推开门，罗亚平直奔书架，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果然，1995年的位置空着。
"会去哪了呢..."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办公桌抽屉？没有。文件柜？也没有。墙上照片背后？依然一无所获。
罗亚平坐进父亲的旧皮椅，试图代入二十五年前那个危急时刻。如果他是父亲，发现致命阴谋后会怎么做？会把最重要的研究藏在哪里？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钢笔上——那是一支老式英雄钢笔，笔帽上有细微的划痕。罗亚平拿起笔，轻轻拧开，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从笔管里滑了出来！
纸条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中和剂关键：紫杉醇衍生物+白藜芦醇复合物。配方藏于《伤寒论》夹页。世诚，若我遭遇不测，请继续研究。——志远1998.3.16」
《伤寒论》？罗亚平立刻转向书架，找到了那本古老的医书。轻轻抖动书页，一张泛黄的纸片飘落——是手绘的分子结构式和详细的合成步骤！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罗亚平下意识将纸条塞进口袋，转身看到李素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罗院长？您怎么这么早..."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和那本《伤寒论》，"在找什么吗？"
罗亚平不动声色地合上书："整理些资料。你呢？"
"昨晚值夜班，刚处理完一个急诊。"李素华走近几步，罗亚平注意到她的手指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听说您找到了罗教授的研究笔记？"
这个称呼让罗亚平心头一凛。在医院里，很少有人知道罗志远是他的父亲，更少有人会称呼"罗教授"。
"你认识我父亲？"罗亚平试探地问。
李素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听老员工提起过。说他是...药理专家。"
罗亚平突然想起什么——李素华在医院工作近二十年，确实可能认识父亲。但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起？
"李护士长，"罗亚平直视她的眼睛，"你昨天说罗弘提到'蓝晶项目'，具体她还说了什么？"
"就是...马志明负责转移药物的事..."李素华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罗院长，您看起来很累，要不要我帮您泡杯咖啡？"
"不必了。"罗亚平站起身，"我要去查房，一起下去吧。"
电梯里，两人各怀心事。李素华反常地沉默，而罗亚平则暗自警惕。父亲的研究是救罗弘的关键，在弄清楚谁是可信之人前，必须小心。
七点整，医院开始苏醒。罗亚平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是纪委张涛。
"罗院长，马志明昨晚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送医不治。"
"什么？"罗亚平握紧话筒，"他有心脏病史？"
"体检记录显示没有。"张涛声音低沉，"更奇怪的是，尸检发现他血液中有种未知物质，我们怀疑是中毒。"
挂断电话，罗亚平立刻打给林世诚："马志明死了，可能是被灭口。您知道'蓝晶'解毒剂需要紫杉醇衍生物和白藜芦醇复合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志远真的研究出来了？"林世诚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这两种成分单独使用都是常规抗癌药，但复合使用...理论上确实可以中和基因毒素！"
"父亲留下了配方，但需要实验室合成。"罗亚平压低声音，"医院药房能操作吗？"
"太危险了！"林世诚厉声道，"如果被知道你在研制解药...听着，我在郊区有个私人实验室，设备齐全。你把配方带来，我亲自操作。"
罗亚平犹豫了。林世诚值得信任吗？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选择。
"好，中午见。"
刚放下电话，办公室门又被敲响。罗敏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爸！出大事了！"她将平板电脑推到罗亚平面前，"我刚收到匿名爆料，说李素华和马志明有秘密联系！"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显示李素华深夜在药房与马志明交谈，随后接过一个小瓶子。日期是罗弘被绑架前一天！
"这...不可能。"罗亚平难以置信，"李素华一直帮我们调查..."
"视频可以剪辑，但..."罗敏调出另一张照片，"这是李素华儿子的住院记录，三天前突然转入特护病房，医疗费全部由匿名账户支付。"
罗亚平如坠冰窟。如果李素华被收买，那么她今早在父亲办公室的出现就不是巧合...
"罗弘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罗敏咬着嘴唇，"爸，李素华知道多少关于爷爷研究的事？"
罗亚平没有回答，快步走向门口："我去药房看看。你去陪罗弘，别让任何人接近她，包括医护人员——用你记者证，就说在做独家采访。"
药房门口贴着纪委封条，但罗亚平有通行权限。进入后，他直接走向管制药品柜，检查紫杉醇和白藜芦醇的库存记录——两种药物最近都有异常出库，签字人正是马志明。
更令人不安的是，记录显示昨天还有一次紫杉醇提取，而那时马志明已经在押！签字栏是一个模糊的 initials"L.S."——李素华？
罗亚平立即打电话给药房陈姐："最近李护士长来过药房吗？"
"昨天下午她来取常规输液，怎么了？"
"有没有接触管制药品柜？"
"那不可能，柜子有电子锁，只有马志明和..."陈姐突然停住，"等等，昨天系统出了故障，电子锁失灵了半小时，我们临时用了备用钥匙..."
"谁保管备用钥匙？"
"李护士长。"
挂断电话，罗亚平感到一阵眩晕。难道李素华真的是内鬼？但动机是什么？除非...她儿子真的被威胁了？
他决定去儿科病房一探究竟。特护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罗亚平看到李素华正守在病床边，握着儿子的手默默流泪。男孩约莫十一二岁，面色苍白，身上连着各种监护设备。
病历挂在床尾，罗亚平悄悄查看：诊断一栏写着"急性骨髓抑制，病因待查"，治疗记录显示使用了大量抗生素和免疫球蛋白，效果不佳。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罗亚平脑海。他轻轻敲了敲门。
李素华抬头，慌忙擦去眼泪："罗院长..."
"孩子怎么了？"罗亚平温和地问。
"突然发烧，血象异常..."李素华声音哽咽，"医生说像某种中毒，但查不出原因。"
罗亚平走近病床，仔细观察男孩的症状：苍白的皮肤上有细微瘀斑，牙龈轻微出血——这些都是骨髓抑制的典型表现，与辐射或某些基因毒素引起的症状极为相似。
"李护士长，"罗亚平突然问，"你儿子是不是接触过'蓝晶'药物？"
李素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您...您怎么知道？"
"因为罗弘也有同样症状。"罗亚平直视她的眼睛，"视频里马志明给了你什么？"
李素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他说是特效药...能治好我儿子的白血病...但其实是毒药！他们用我儿子做实验，威胁我监视您..."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昨晚他们又给了这个，说是解毒剂，但我...我不敢用..."
罗亚平接过瓶子，里面是少量蓝色结晶。与父亲描述的"蓝晶"完全一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说如果走漏风声，就停止供应解毒剂..."李素华跪倒在地，"罗院长，我对不起您...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罗亚平扶起她："现在起我们一起想办法。首先，告诉我马志明还说了什么？"
"他说...说'蓝晶'是林氏集团从海外秘密引进的基因编辑工具，原本想用来治疗遗传病，但副作用太大被叫停。林耀东却偷偷继续研究，通过春暖医院在患者身上试验..."李素华颤抖着说，"马志明负责运输药品，但最近想退出，所以被灭口..."
"罗弘被注射的也是这个？"
李素华点点头："马志明说林耀东特意加大了剂量，就是要...要给您教训。"
罗亚平握紧拳头，强忍怒火："马志明有没有提过解毒剂的事？"
"他说...说真正的解毒剂配方只有罗教授知道，但..."李素华突然想起什么，"前天我整理旧档案时，发现一份罗教授当年申请实验室的记录，上面提到需要紫杉醇和白藜芦醇..."
罗亚平心头一震。父亲的研究果然是正确的！
"那份记录在哪？"
"还在档案室，我带您去！"
档案室角落里，李素华从一个生锈的文件柜中找出泛黄的申请单。罗亚平仔细阅读，父亲在"研究目的"一栏写道：「探索紫杉醇衍生物与白藜芦醇复合物对基因毒素的中和作用」。
"就是这个！"罗亚平激动地说，"父亲已经研究出解毒方法了！"
"但是..."李素华犹豫道，"马志明说这个配方不完整，缺少某种'激活剂'..."
罗亚平想起父亲纸条上说的"关键成分"。看来即使有了配方，要合成真正的解毒剂还差一步。
正思索间，手机响了。是林世诚："亚平，情况有变。我刚收到消息，有人向药监局举报春暖医院非法持有管制药品，检查组中午就到。你手上的配方和样品必须立刻转移！"
"谁举报的？"
"匿名，但我怀疑是林耀东的同伙。"林世诚声音急促，"医院里还有他们的人。把东西带到老地方，就是昨天那个仓库，我已经准备好实验室设备了。"
罗亚平犹豫了。林世诚值得信任吗？但眼下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好，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罗亚平转向李素华："你儿子和罗弘的症状相似，如果我能找到解药，会第一时间送来。在这之前..."他从药柜取出几支常规解毒剂，"这些可能缓解症状。"
李素华泪流满面："罗院长，我...我能做什么？"
"继续装作配合他们，打听还有谁参与了'蓝晶'项目。"罗亚平严肃地说，"特别是那个'激活剂'是什么。"
回到办公室，罗亚平将父亲的配方拍照备份，原件藏进贴身的暗袋。正准备离开时，朱梅的电话打了进来："亚平！罗弘的情况突然恶化，医生说是肝功能衰竭！"
罗亚平如坠冰窟："我马上过去！"
儿科ICU里，罗弘躺在病床上，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黄色。朱梅和罗敏守在床边，脸色惨白。主治医生面色凝重："肝功能指标急剧恶化，常规治疗无效，我们怀疑是某种毒素引起的急性肝坏死..."
罗亚平握住女儿滚烫的手，心如刀绞。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合成解药！
"我去找解药。"他对朱梅低声说，"两小时内回来。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朱梅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心...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罗亚平警觉地扫视四周，果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迅速闪开。医院里果然还有眼线！
他假装走向电梯，实则从安全通道快速下楼，绕到停车场最角落的位置。上车前，他特意检查了车底和后备箱——没有炸弹或追踪器。
车子驶出医院，罗亚平不断观察后视镜，确认没有跟踪后，才拐上去往仓库的路。途中，他给林世诚发了条加密信息：「罗弘病情恶化，急需解药。配方已带，但缺激活剂。」
林世诚秒回：「我可能知道激活剂是什么。速来。」
郊外的旧仓库区比昨天更加荒凉。罗亚平停好车，持枪的保镖已经等在17号仓库门口，示意他跟随。
仓库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实验室，各种仪器一应俱全。林世诚正在操作台前忙碌，看到罗亚平立刻迎上来："配方呢？"
罗亚平没有立即交出，而是反问："您说知道激活剂是什么？"
林世诚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少量白色粉末："当年我和你父亲研究时，发现需要一种稀土元素作为催化剂。这就是镧系元素中的铈氧化物，极其稀有。"
罗亚平谨慎地问："您怎么恰好有这个？"
"不是恰好。"林世诚苦笑，"二十五年来，我一直在继续你父亲的研究，就盼着有一天能为他平反，为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罗亚平最终取出配方照片："我们开始吧。"
林世诚迅速浏览配方，点点头："理论上可行。但合成至少需要三小时..."
"罗弘等不了那么久！"罗亚平急道，"能不能简化步骤？"
"太危险了！不纯的化合物可能致命！"林世诚严厉地说，但看到罗亚平绝望的眼神，又缓和了语气，"不过...可以先制备小剂量应急。"
接下来的两小时，罗亚平协助林世诚进行复杂的药物合成。看着各种试剂在试管中变幻颜色，他想起父亲也曾这样专注地工作，为救治患者呕心沥血...
"最后一步。"林世诚将铈氧化物加入混合液，溶液立刻由蓝转紫，再变为清澈的无色液体，"成功了！"
罗亚平小心地将几毫升液体吸入注射器："我这就回医院。"
"等等！"林世诚拦住他，"这只是应急剂量，治标不治本。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完整的治疗周期。"他递过一个保温箱，"这里有足够治疗三个人的剂量，包括李素华的儿子。"
罗亚平感激地点头，转身要走，却被林世诚叫住："亚平，小心。林耀东虽然被抓了，但他的同伙还在逍遥法外，很可能就在医院里。"
"我知道。"罗亚平握紧保温箱，"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驱车回医院的路上，罗亚平不断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父亲的办公室、缺失的医书、钢笔中的纸条...每一处细节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父亲早在二十五年前就预见了这场危机，并留下了救赎的钥匙。
而现在，这把钥匙终于将拯救他的女儿。
医院停车场异常安静。罗亚平刚下车，手机就收到朱梅的短信：「有人在罗弘病房外徘徊，像是医生但我不认识。速回！」
罗亚平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侧面猛扑过来，冰冷的针头刺入他的脖颈！
"别动，罗院长。"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女儿马上没命。"
罗亚平眼前开始模糊，但他死死抱住保温箱，用尽最后力气按下手机快捷拨号——那是他预设的紧急联系人：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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