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高速上的路灯在车窗上投下快速闪过的光斑。罗亚平紧攥着手机，每隔三十秒就重拨一次罗弘的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后座上，朱梅和罗敏沉默不语，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透露着她们的紧张。
"还有十分钟。"林世诚踩下油门，车速表的指针逼近红色区域，"警方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
罗亚平盯着前方闪烁的警灯，突然问道："林董事长，您当年为什么选择保护我父亲的名誉？"
车内一片寂静。林世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松开："因为他是为了救我女儿才篡改数据的...也因为..."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是兄弟。"
这个简单的词汇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罗亚平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张被剪掉一半的照片——现在他明白了，被剪掉的很可能就是林世诚。
"到了！"罗敏突然指着前方。
机场航站楼灯火通明，十几辆警车已经围住了VIP通道入口。罗亚平不等车停稳就冲了出去，朱梅和罗敏紧随其后。
负责行动的警官迎上来："罗先生，目标在3号贵宾室，有四个人，其中一名女性符合您女儿的描述，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有林耀东吗？"林世诚厉声问。
警官点点头："根据您提供的照片确认了，还有两名随行人员。他们预订了飞往圣基茨的航班，四十分钟后起飞。"
"圣基茨..."林世诚冷笑，"没有引渡条约的地方。"
罗亚平的心跳如擂鼓："谈判专家呢？我要和我女儿通话！"
"已经尝试联系，但对方拒接。"警官递过一个对讲机，"我们准备强攻..."
"不行！"朱梅突然打断，"我女儿在他们手上！万一..."
罗亚平握紧妻子的手，转向林世诚："您了解林耀东，他会伤害罗弘吗？"
林世诚面色阴沉："那小子从小被宠坏了，做事不计后果..."他掏出手机，"让我试试。"
电话接通后，林世诚按下免提："耀东，是我。"
"大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声，带着明显的惊讶，"您...您真的还活着？"
"放那女孩走，有什么冲我来。"林世诚语气冰冷，"二十五年前的账，我们当面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一阵窸窣声，罗弘虚弱的声音传来："爸...妈...他们给我吃了什么...好难受..."
"罗弘！"朱梅几乎要冲出去，被警官拦住。
"听着，林耀东。"罗亚平强压怒火，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你要的是文件，我可以给你。放了我女儿！"
"文件？"林耀东笑了，"罗先生，您太天真了。我们要的不只是文件，还有..."他的话突然中断，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
警官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报告声，他脸色骤变："3号贵宾室后门有动静！有人要突围！"
"行动！"警官一声令下，特警队员迅速冲向贵宾室。
罗亚平的心跳几乎停止。贵宾室内传来喊叫声、碰撞声，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罗弘！"朱梅的尖叫划破空气。
时间仿佛凝固。贵宾室的门被猛地踢开，两名特警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性走出来——是罗弘！她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沾着血迹，但神志似乎清醒了些。
"姐！"罗敏第一个冲上去。
罗亚平和朱梅紧随其后。罗弘虚弱地抬起头，嘴角却扯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爸...妈...小心..."
话音未落，罗弘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小手枪，直指罗亚平的胸口！
"罗弘？!"朱梅惊骇地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林世诚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罗弘"的手腕一拧。"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男声惨叫——这根本不是罗弘，而是一个戴着精巧人皮面具的男性！
"林耀东的替身！"林世诚厉声道，"快找真正的罗弘！"
警官立刻下令搜查整个机场。罗亚平双腿发软，扶住墙壁才没倒下。朱梅已经泪流满面，罗敏则死死盯着那个被制服的神秘人。
"跑道！"林世诚突然喊道，"他们要私自起飞！"
远处，一架小型商务机正在滑行。罗亚平不顾一切地冲向停机坪，却被安保人员拦住。
"那是林氏的私人飞机！"林世诚掏出手机，"给我接塔台！立刻停止那架湾流G650的起飞许可！"
塔台回复让所有人如坠冰窟——飞机已经强行起飞了！
罗亚平眼睁睁地看着那架白色飞机冲上夜空，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了真正的罗弘。她被绑在飞机座椅上，脸色惨白但神志清醒。画面外，林耀东的声音传来："罗先生，想见女儿最后一面吗？"
"你要什么？"罗亚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简单。"林耀东走入镜头，是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却有着毒蛇般的眼神，"我要你公开声明，你父亲罗志远当年因医疗事故羞愧自杀，与林家无关。"
罗亚平咬紧牙关："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找个海岛放下你女儿。"林耀东微笑，"当然，前提是你还得交出原始文件和你女儿电脑里的所有备份。"
林世诚抢过手机："耀东，你疯了？绑架是重罪！"
"大伯，您老了。"林耀东冷笑，"现在是我的时代。对了，替我向赵德明问好，他可是我们的功臣呢。"
视频突然中断。罗亚平转向林世诚："赵院长...他真的参与了？"
林世诚面色铁青："二十五年前，德明是医院副院长，负责处理医疗纠纷。如果他作伪证..."
"去赵院长家！现在！"罗亚平拉起朱梅和罗敏就往回跑。
警车上，罗亚平不断尝试联系赵院长，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罗敏则通过媒体关系，查到了那架私人飞机的航线——确实是往加勒比海方向，但中途会在海南加油。
"我们有六个小时窗口期。"罗敏咬着嘴唇说，"飞机续航不够直飞圣基茨，必须经停加油。"
朱梅紧握丈夫的手："亚平，赵院长真的会..."
"我不知道。"罗亚平痛苦地摇头，"但如果他参与了陷害我父亲，又帮助林耀东绑架罗弘..."他的声音哽住了。
赵院长的别墅位于城郊高档社区。奇怪的是，这么晚了，所有窗户都亮着灯。罗亚平按响门铃，无人应答。
"破门！"林世诚示意随行警官。
门撞开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震惊——客厅一片狼藉，赵院长瘫坐在沙发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已经气绝多时！茶几上放着一个录音机和一张字条：「真相在这里」。
警官立刻封锁现场，呼叫法医。罗亚平颤抖着按下录音机播放键，赵院长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是赵德明。如果你们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死了。二十五年前，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录音中，赵院长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1998年3月16日晚，林耀东和孙伟绑架了罗志远，强迫他在一份医疗事故认罪书上签字。当时年轻的林耀东威胁要伤害罗志远的妻儿，赵德明作为见证人，不仅没有阻止，还在法律文件上作了伪证。
「...志远当晚回家后就...自杀了。我良心不安，这些年一直暗中照顾亚平...现在林耀东和孙伟又要害他女儿...我必须说出真相...」
录音末尾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随后戛然而止。
罗亚平跪倒在地，二十五年的谜团终于解开，却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朱梅紧紧抱住丈夫，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
"找到了！"一名警官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是给您的，罗先生。"
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机场路178号，17号仓库。救你女儿。」
林世诚立刻认出了地址："那是林氏的旧仓库！飞机可能根本没起飞，只是个幌子！"
警笛再次响起，车队呼啸着驶向机场路。路上，罗亚平不断回放赵院长录音中的细节——那个仓库是当年林氏医药的旧址，也是罗志远被逼迫签字的地方。林耀东选择那里，明显是精心设计的报复。
仓库区一片漆黑，只有17号仓库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特警迅速包围了建筑，无人机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罗弘在里面！"罗敏指着屏幕上那个较小的热源。
谈判专家开始喊话，仓库里传来林耀东的狂笑："进来吧，罗亚平！一个人！否则你女儿马上没命！"
罗亚平不顾劝阻，毅然走向仓库大门。门缓缓打开，昏暗的灯光下，罗弘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林耀东站在她身后，手枪顶着她的太阳穴。
"欢迎来到终结之地，罗先生。"林耀东微笑道，"二十五年前，你父亲就是在这里签下了认罪书。今晚，历史将重演。"
罗亚平慢慢向前走，目光在女儿和凶手之间切换。罗弘虽然虚弱，但眼神清醒，对他微微摇头。
"你要我签什么？"罗亚平停在五米外。
"放弃对你父亲名誉的追索，承认他是医疗事故的责任人。"林耀东踢过来一份文件，"签了它，你女儿就能活着离开。"
罗亚平弯腰捡起文件，快速浏览内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声明，而是一份法律协议，要求他放弃对林氏集团的所有索赔权利，并承认罗志远是"因医疗过失自杀"。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林耀东的枪口在罗弘太阳穴上用力一顶，"你女儿就会像你父亲一样，成为'自杀'的统计数字。"
罗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罗亚平注意到她的右手正悄悄在背后移动——她在试图解开绳索！
拖延时间。罗亚平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意图。他故意放慢语速："我父亲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林耀东的笑容消失了："他太聪明了，发现了我们的新药试验数据造假...还发现了我们利用临床试验走私管制药品..."
"你们？"罗亚平敏锐地抓住关键词，"除了你和孙伟，还有谁？"
"聪明的问题。"林耀东冷笑，"可惜答案会跟你一起进坟墓。"
罗弘的右手突然挣脱了绳索！她猛地抓住林耀东持枪的手腕，同时身体向左侧倾倒。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她的发丝射入地面。
罗亚平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林耀东反应极快，一把推开罗弘，调转枪口对准罗亚平！
第二声枪响震耳欲聋。罗亚平下意识闭眼，却没有感到疼痛。睁开眼，只见林耀东踉跄后退，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仓库高处的窗口，狙击手的红外线瞄准点正从他身上移开。
特警破门而入，迅速控制了现场。罗亚平冲向女儿，撕开她嘴上的胶带："没事了，爸爸在这儿..."
"爸..."罗弘声音嘶哑，"仓库地下室...有证据...爷爷的..."
话未说完，她晕倒在父亲怀里。医护人员迅速将罗弘抬上救护车，朱梅和罗敏紧随其后。罗亚平正要跟上，林世诚拦住他："地下室，我们去看看。"
在警方陪同下，他们找到了隐蔽的地下室入口。推开门，霉味和药味扑面而来。地下室里堆满了陈旧的文件箱，其中一个标着"1998-RZ"的箱子被单独放在桌上。
箱子里是一摞泛黄的实验记录和几盘微型磁带。林世诚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笔记："这是...志远的实验日志！"
罗亚平翻开第一页，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1998年3月15日：发现异常。患者死亡与药物无关，而是手术中使用了受污染的器械。林氏器械公司提供的缝合线细菌超标！必须立即报告...」
继续往下翻，最后一页的日期是3月16日，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今晚见世诚和德明，必须阻止他们...」
"原来如此！"林世诚一拳砸在桌上，"志远发现的不是新药问题，而是林氏器械的质量问题！我侄子当年负责那家子公司..."
罗亚平的心跳加速。父亲不是因过失自杀，而是因为发现了林氏集团的重大医疗丑闻被灭口！所谓的"认罪书"完全是栽赃！
"这些磁带..."警官递过一个老式播放器。
第一盘磁带开始播放，背景音是医疗器械的碰撞声和模糊的对话。突然，一个年轻女孩的哭喊声清晰可辨："不要！求求你们...我爸爸会救我的...大伯...赵叔叔...救救我..."
罗亚平和林世诚同时僵住——这是林世诚女儿的声音！磁带继续播放，林耀东年轻时的声音传来："闭嘴！再哭就让你永远见不到爸爸！"
紧接着是赵德明颤抖的声音："你们疯了...这是谋杀..."
"不，这是医疗事故。"孙伟冷笑，"罗志远会负全责。赵院长，您只要签个字..."
磁带到此中断。林世诚面如死灰，双手不住颤抖："他们...用我女儿做实验...还栽赃给志远..."
真相终于大白。二十五年前，林耀东和孙伟利用受污染的医疗器械害死了包括林世诚女儿在内的多名患者，并栽赃给发现真相的罗志远。如今，历史几乎重演。
走出仓库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罗亚平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手机响起医院来电——罗弘已经苏醒，情况稳定。
"接下来怎么办？"罗亚平问林世诚。
银发老人望着渐亮的天空："清算的时候到了。林氏集团、春暖医院、所有参与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罗亚平点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赵院长的背叛、父亲的冤屈、女儿的险境...这一切终于有了答案，但代价太过沉重。
上车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阴暗的仓库。二十五年的谜团在此解开，而新的生活，将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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