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家长开放日

周三早晨，泽宇中学门口挂起了"欢迎家长"的红色横幅。朱梅站在教学楼前，不断看着手表。七点四十分，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入校园，王副局长和夫人从车上下来。

"王局长，早上好。"朱梅迎上去，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晓雨在教室准备展示作业呢。"

王夫人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性，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朱老师，晓雨说您最近特别关心她的作文？"

朱梅眼神微微一闪，语气依然自然："晓雨文笔很好，就是有时候细节描写不够具体。我鼓励她多观察生活，写真实感受。"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家长们先在礼堂集合，校长有简短致辞，然后我们去教室。"

走向礼堂的路上，朱梅状似无意地说："对了，晓雨上周那篇《我的爸爸》写得真好，把您工作认真的样子描绘得活灵活现。"

王夫人脚步一顿："这篇作文...能让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朱梅从文件夹中取出作文本，"今天正好要展示优秀作业。"

王夫人接过作文本快速浏览，当看到"郑叔叔送来一箱很贵的药"那段时，脸色明显变了。她迅速合上本子，强笑道："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了，老郑就是普通朋友，哪会送什么贵重药品。"

朱梅笑而不语，引导他们进入礼堂。校长致辞时，朱梅注意到王副局长频频看手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王夫人则紧紧攥着那个作文本，指节发白。

八点三十分，家长开放日正式开始。朱梅站在初三(2)班教室门口，迎接各位家长。她特意安排王晓雨的座位靠近讲台，作文本就摊开放在桌面上。

"各位家长，今天我们先欣赏孩子们的优秀作文。"朱梅拿起一份名单，"请王晓雨同学来朗读她的《我的爸爸》。"

王晓雨是个文静的女孩，她怯生生地走上讲台，开始朗读。当读到关于"很贵的药"那段时，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朱梅敏锐地注意到，后排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士——她记得是纪委周书记的夫人——突然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副局长方向。

"谢谢晓雨。"朱梅适时接过话题，"这篇作文最打动我的是它的真实性。同学们，写作的力量就在于记录真相，哪怕..."她意味深长地停顿，"这真相有时会让人不安。"

王副局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课间休息时，朱梅看见他将夫人拉到角落激烈交谈，而纪委周夫人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们。

与此同时，春暖中医院里，罗亚平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医药代表郑成康。

"罗主任，久仰大名啊！"郑成康一身名牌西装，笑容油腻，"早就想认识您了，一直没机会。"

罗亚平不动声色地请对方坐下："郑总有何贵干？我们好像没有业务往来。"

郑成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礼盒："一点小心意。听说罗夫人是老师，这是最新款的万宝龙钢笔，最适合教育工作者。"

罗亚平没有接："郑总客气了，我夫人用惯了国产钢笔，说写起来顺手。"

郑成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压低声音："罗主任，明人不说暗话。孙院长跟我说了你们之间有点误会。其实嘛，大家都是为了医院好。"他凑近一些，"您看参芪注射液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当然，不会让您白忙活。"

罗亚平眼神一冷："郑总这是在暗示什么？"

"哎哟，您看我这嘴。"郑成康假意打了自己一下，"就是想说，只要您高抬贵手，康泰医药绝不会亏待朋友。听说您女儿在媒体工作？我们每年有大把广告预算..."

罗亚平猛地站起来："郑总，请回吧。药品采购有正规流程，不是你我能私下交易的。"

郑成康脸色也沉了下来："罗主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就凭你和你老婆那点小把戏，能撼动什么？"他冷笑一声，"王副局长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医疗圈混不下去。"

罗亚平直接按下内线电话："保安部吗？我办公室有位客人要送一下。"

郑成康愤然离去后，罗亚平立刻给朱梅发了条加密信息："郑某直接威胁，狗急跳墙了，小心。"

发完消息，罗亚平走到窗前，发现楼下停车场有两个人影在争执——是孙伟和李素华。他眯起眼睛，看到孙伟粗暴地抓住李素华的手腕，而李素华似乎在挣扎。罗亚平立刻转身冲出办公室。

等他赶到停车场时，孙伟已经离开，只剩下李素华一个人揉着手腕，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罗亚平急切地问。

李素华声音发抖："孙副院长发现我在查药房记录...他威胁说如果我再多管闲事，就让我儿子上不了重点中学。"她抬起头，眼中含泪，"我儿子明年就小升初了，他...他说到做到。"

罗亚平握紧拳头："别怕，他猖狂不了多久了。你今天先回家休息，这事交给我。"

送走李素华，罗亚平接到朱梅的电话："亚平，成功了！王副局长夫妇提前离场，而且纪委周夫人特意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太好了！"罗亚平精神一振，"郑成康刚才来威胁我，说明他们真的慌了。"

电话那头，朱梅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等等...校门口有辆黑色轿车一直没走，里面的人好像在拍照...是冲着我们来的！"

罗亚平心头一紧："你马上回办公室，别单独行动。我这就过去接你。"

挂断电话，罗亚平立刻给罗敏发了条信息："有人可能跟踪你妈，你那边能派人去看看吗？"

罗敏秒回："正好有采访车在附近，五分钟到！"

罗亚平匆匆离开医院，驱车赶往泽宇中学。路上，他不断回想郑成康的威胁，越想越不安。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泽宇中学门口，朱梅站在保安亭旁，警惕地观察四周。那辆可疑的黑色轿车已经不见踪影，但她依然感到不安。突然，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朱老师，您丈夫最近很活跃啊。"电话那头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怪异声音，"劝您别多管闲事，否则那些照片就会出现在教育局和学校网站上。"

朱梅冷笑一声："什么照片？P图技术那么差，也好意思拿出来威胁人？"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沉默了几秒后恶狠狠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

"等着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插入，罗敏举着录音笔不知何时出现在朱梅身边，"我是《都市日报》记者罗敏，正在录音。请问您是哪位？为什么要威胁我母亲？"

电话猛地挂断了。罗敏搂住母亲的肩膀："妈，没事吧？"

朱梅摇摇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来得真及时。你爸呢？"

"他停车去了。"罗敏晃了晃手机，"我刚把录音发给了我们技术部，看能不能追踪号码。"

正说着，罗亚平匆匆跑来，看到妻女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三人简单交流了情况，决定先回家从长计议。

回家路上，罗亚平的手机响了，是赵院长："亚平，刚接到通知，卫生局评估提前到明天了！王副局长亲自带队，点名要检查药品采购流程。"

罗亚平与朱梅交换了一个眼神："院长，这是个机会。我建议把真实的采购档案准备好，包括电子系统和纸质版的差异。"

"你疯了？"赵院长压低声音，"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院长，"罗亚平坚定地说，"纸包不住火。与其等别人揭发，不如主动说明情况。至少能争取个主动。"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赵院长终于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明天见机行事吧。"

回到家，罗亚平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开家庭会议。罗敏把录音放给大家听，朱梅详细描述了王副局长夫妇的反应，罗亚平则分享了郑成康的威胁和李素华的遭遇。

"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朗了。"罗亚平总结道，"孙伟、郑成康和王副局长是一条船上的，药品回扣、虚假采购，证据链已经完整。"

罗敏兴奋地插话："我师兄查到康泰医药那个离岸公司的注册信息了！实际控制人叫王建军，是王副局长的堂弟！"

朱梅拿出王晓雨的作文本："最关键的是这个时间点，去年11月中旬，正好是康泰中标后的第三天。如果纪委调查王副局长家的财产，一定会发现异常。"

罗亚平点点头："明天卫生局来评估，我会见机行事。敏敏，你那边准备好报道，但先别发，等我信号。"

夜深了，罗敏回房休息后，朱梅从卧室拿出一个小盒子："亚平，给你看样东西。"

盒子里是一支老式钢笔和几张发黄的信纸。罗亚平一眼认出那是他们大学时代的情书。

"记得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吗？"朱梅轻声念道，"『真理如同星光，即使被乌云暂时遮蔽，也终将照亮前路』...三十年了，你还是那个固执的文学青年。"

罗亚平握住妻子的手："明天可能会很艰难..."

"但值得。"朱梅坚定地接上他的话，"为了那些被坑害的患者，为了医院的清白，值得。"

夫妻俩相视而笑，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照亮了这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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