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乃是皇帝直属管辖的部门。
它的权力，不仅体现在监察百官，先斩后奏，单独秘奏等特权方面。
更主要的是体现在‘指挥使’这个特殊的官职上。
锦衣卫、六扇门，只有千户、百户、金把子、银把子等职称，没有指挥使。
只有都察院的神风卫，才有指挥使！
可以说，指挥使的权利很大。
因为它是皇权的延续，是皇权集中力的体现。
皇权通过控制武力兵马，达到掌控大成王朝二十七州的目的。
若是没有这样谨慎的严丝合缝机制，随便找个远离皇城的地区，造个反，闹个兵变，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避免历史重演，重蹈覆辙，大成王朝开国至今，皇帝手中一直把控着权利滔天的都察院，才能延续了足足二百多年。
皇城里的监察御史、外派的十三道都察使，不能兼任指挥使的职务。
这也是权力的制衡。
但是副职是可以的，也并非没有先例。
因此，嘉明帝任命时，底下大臣并没有过多的反对。
一来，有过这种先例，也不乏监察御史和副指挥使集于一身的人；
二来，皇帝自己直管的部门，要怎么弄，怎么任命，臣子不好多说，生怕招惹了领导。
这种机制确实使得皇权高度集中，但是弊病也是明显的。
那就是很容易造成下面地方官员独大，积累，壮大！
没有谋反忤逆的心思，贪点钱，贪点权，庇佑后世谋福利，总能变着法子办到。
开国初期还好，时间长了，到如今盛世华章，两百年积累下来，宦官世家如雨后春笋冒出，坐大一方成为土皇帝，屡见不鲜了。
士绅阶层的垄断，粉饰之下的国家，早已积弱不堪，民不聊生，败穗其中。
府苑静心堂内，诸多圣人像的注目下；
林九鱼这才放下了喝茶的杯，因为喝光了茶水。
淡定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令牌，左右摇晃着说：“副的！”
“本官也是今早才接到驿站的八百里加急，蒙皇上的隆恩，升了官。”
“皇恩浩荡啊！”
“皇上手段通天，我还没有把查抄三司的案件报上去，他好像提前知道似的。”
他一边感激皇上的恩赐，一边极尽平淡，仿佛在嘲笑某人。
“属下，见过都指挥使！”
见到令牌亮出，独眼锦衣卫费玉勤、六扇门银把子萧通，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来行礼。
受到了节制，权力的天然压制，他们收敛了敌意，没有了刚才的专横跋扈。
尤其是独眼锦衣卫费玉勤，想起刚才差点对林九鱼动刀子抓人，已然悔到肠子都青了。
摆了摆手，林九鱼平静说：“起来吧。”
“唐大人，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唐冲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因为他所有的谋划，在获知林九鱼成为副都指挥使时，全部化为了泡影。
不仅如此，刚才他盛世凌人的登场，看上去很装13，很霸气，很牛逼。
此时却成为了啪啪打脸的羞辱！
屈辱感涌上心头，唐冲的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本以为用权力的压制，官儿比较大，就算不能惩治林九鱼，但找回面子，让其吃瘪，还不容易吗？
眼下形势急转而下，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的官，唐冲没有了九宫判官的优势。
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受到了林九鱼的掣肘！
“恭喜林大人，深受皇上恩宠，不声不响地向前迈了一大步。”
不愧是曹云，很懂事，掐准时机送上了彩虹屁。
林九鱼站起来，捋顺一下衣服，回应拱手道：“曹大人过奖了，你才是深谋远虑，乾坤在握，提刑官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处处示好，反而让他更加警惕曹云的用心和用意。
傲娇的唐冲多少有点破防，尤其是身份地位上巨大落差感，让人难以接受。
他用力挥动袖袍说：“都指挥使又怎么样？”
“林九鱼，你身为院试的督查者，玩忽职守，莫非还想抵赖不认？”
“曹飞泄露买卖考题，你更可恶，是个纵容者！”
言之凿凿，强扣帽子很是犀利。
不愧是大理寺的中流砥柱，九宫判官，挑刺寻事的能力，堪称一绝。
林九鱼大人有大量，饶恕了不知者不罪的独眼锦衣卫费玉勤，但不代表脾气好，任何人都能怼脸辱骂。
唐冲还要三番四次！
“唐判官，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迎春园等地方售卖试题，五天前已经有了苗头。”
“本官接到上峰督导监察阳云府院试的命令，是在三天前！”
“你不能像个瞎子一样，生搬硬造，喂我吃死猫吧？”
曹云很懂得擦眼观色，适当插嘴，送上助攻说：“确实如林大人所说，经过调查，售卖的相关人员证实，准确说是七天前考题已经开始对外买卖了。”
林九鱼经常说是下个月考试，准确时间是一号，如今距离院试还有五天时间。
信息得到确认，证明唐冲是无故冤枉，面色马上像吃了死苍蝇一样的难受。
他们三人都是胸藏权谋的好手，一点的小失误，就会葬送大好的局面。
眼下唐冲就是如此了。
身份地位被林九鱼反转，案件调查方面，唐冲一个外来人还没有这般的细致，信息收集力度悠闲，吃了哑巴亏。
面子上过不去，凶险的斗争里步步惊心，他决心力挽狂澜。
不再去招惹林九鱼，唐冲换个目标。
“曹飞罪证确凿，本判官要行使‘三堂会审’的权力。”
“曹大人、林大人，你们没有意见吧？”
好算计！
三堂会审，也叫三司会审。
真正的三司是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不是提盐司、茶货司、造办司这种小角色。
见找不到林九鱼的茬，果断改变目标，把枪口对准曹飞身上。
听闻此言的曹飞，面色再次被吓得惨白。
一旦启用三堂会审的司法程序，集合审理、判罚、监管于一体，可以马上审判断案，定下罪状。
快速的流程，不存在任何回旋的间隙，曹飞也因此失去了求救疏通的机会。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曹云，嘴唇嗡动不已，却说不出一句话，但是哀求的表情，有害怕畏惧，也有恳求的帮助。
曹云低头给了个笃定的神色，旋即看向了林九鱼。
简单的一个眼神交流，林九鱼马上明白了。
收了曹云的礼，刚才也得到了帮助，到了他偿还的时候。
可是唐冲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动不了林九鱼，立即扭头去咬曹飞！
这家伙心态落差导致恼羞成怒，誓要逮住人咬一口才舒服。
唐冲咄咄逼人说：“曹飞不仅泄露买卖考题，还杀了府苑里的考生，背负数条人命。”
“难道两位大人舍不得这种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吗？”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
想要偏袒的，都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林九鱼根本没想过偏袒曹飞，也不会跟曹云是同一阵线。
可以说，如今是三角关系。
在场的三个人，代表着三股势力，各有计较。
“我同意唐判官的三堂会审。”
“既然要审理曹飞的罪过，那么，顺手把提盐司的唐流等人，也一并审理查办了吧。”
曹云会心一笑说：“我没意见，全听两位大人的安排。”
唐冲脸颊肌肉难以遏制的抽搐，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林九鱼。
他心底明白，这是兑子！
是他的强势逼迫，导致了林九鱼和曹云这两个家伙，暂时性的选择联手对敌。
话是他说出来的，要是反口复舌，有损官威。
唐冲把心一横，咬牙道：“好！”
“罗院士，借府苑的静心堂一用，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要开启三堂会审！”
本就听得心惊胆战的罗藤，被唐流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哪敢有异议，巴不得转身离开。
我滴乖乖，这三位爷的隔空斗法，太犀利了！
再待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要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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