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都是苦命人

叛军营地。

大量的兵卒正在快速的忙碌着，尽管他们已经因连日赶路而疲惫不堪，但军令一下，还是不得不奉命行事，拖着疲惫的身躯扎营。

而在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汉子，既无家世背景，又没有后台依仗。

所以在这军营里，自然而然的，也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哪怕是两军血战之时，他们也是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至于军中的那些大老爷，将军们，早就已经住进了他们第一批扎好的营帐当中。

甚至就连酒肉吃食，军中火头也早就在大军停驻的第一时间架起了锅灶做了出来。

这会儿人家早就在营帐里吃香的喝辣的，听说中军主帅的营帐里，还有女人。

说来此事可笑，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有女人在军中。

要是一般人，若被发现行军居然还带着女人，那罪责可是不轻，严重的甚至小命不保。

然而中军营帐里的主帅那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林家的少爷。

别说是他们这些最下层的苦力炮灰了，就是镇军主帅将军，对其也是毕恭毕敬的。

多的自然不敢多想，明日攻城能侥幸活命便是神佛保佑。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扎好营，收拾停当，吃一口热乎的麸粥然后赶紧美美睡上一觉。

说不定明日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喝粥睡觉了。

正当忙碌之时，从外面忽然急匆匆的来了几人，看那样子，是去往步军营主将营帐去的。

有好事的兵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旁边人见他突然站着不动，手里的活儿也不干了，推了他一把，语气有些不耐的开口。

“干啥呢？还不赶紧弄完，再慢待会儿火头营收了灶，连口麸粥都没有，今儿晚上还得饿着肚子睡觉！”

这人闻言依旧没动，而是看着他几个突然过来的人的背影，满脸疑惑不解的问道：“我记得，昨日少将军回营的时候传言，先锋骑兵营的人都折损在了临江城了对吧？”

“那咋了？少将军的舌头根也是你我干嚼的，不要命了？”这人道。

“可是，那几个，不是先锋骑兵营的人吗？”

这人指着那几人其中一个的背影说到：“我记得他，好像叫包兴，还是个校尉哩。”

“哪个？”另外那人不解的顺着看了过去。

“就那个……”

包兴带着几人疾驰来到军营当中，在营地之外，被守营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虽然费了些口舌功夫，总算是顺利的进来了。

进营之后，立马便是直奔步军营房这边过来。

时间有限，包兴不敢拖沓，直接来找步军营主将。

此人名叫“樊烈”，人如其名，性子刚烈异常，曾经为了几名士卒不惜与林啸风争执。

要不是当时有镇军主将求情，樊烈怕是早就已经被林啸风叫人拿下砍了脑袋。

樊烈为人正直，与元齐交往甚好，都是白身出身，从底层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上镇军都尉武将的位置。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对底层士卒感情更深，多有庇佑手下之人。

在整个步军营中，樊烈的声望极高，甚至比元齐在先锋骑兵营中的声望更高。

当初镇军主将之所以替樊烈求情，也并不是想保他，而是因为担心一旦林啸风恼怒之下当众杀了樊烈，回引起步军营士卒的激烈反应，甚至是哗变。

而樊烈虽然一时被主将保下，留了一条性命，可是在镇军之中的日子却不好过。

军中早有传言，说是要把他从右营步军都尉的位子上撸下来。

一旦樊烈失了右营步军都尉的位子，他性命难保不说，右营士卒日后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难过。

包兴之所以直接来找樊烈，就是想好了这些细节，念着只要说通了他，整个步军营必定会跟随一起弃暗投明，归降大将军。

樊烈正在营中，脸色一片铁青的来回踱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如此排兵布阵，不是让我们去送死？”

包兴刚刚来到营帐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樊烈的怒吼声。

一听这个声音，他眼底便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林啸风这家伙，想让右营步军明日攻城之时去当送死的炮灰。

然后让中军的嫡系跟在后面，踩着他们的尸体攻破城门。

心念电转之间，守在营帐外的卫兵士卒进去禀报，不消一会儿便出来让他进去。

进入营帐，樊烈一看到包兴，立马上前激动道：“老包，你还活着？元齐兄弟呢？他如何？”

几人都是白身，以往在镇军当中便多有来往。

元齐和樊烈交好，作为元齐手足兄弟的包兴几人，自然跟樊烈的关系也不差。

平日里大多都以兄弟相称。

包兴听着樊烈的话，不急着答话，而是向营帐外看了一眼。

一看他这个眼神脸色，樊烈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摆手说道：“不必多心，步军营里都是自家兄弟，无论什么事都不会传出去，直说无妨。”

“好，樊大哥，我有一条大道想请你走，也是元齐大哥的意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包兴听着樊烈的话，目光看着他问道。

闻言樊烈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什么大道？元齐兄弟在哪儿？”

“元齐大哥在城里，我们已经弃暗投明，归降陛下，眼下在大将军账下听令，戴罪立功！”包兴直接开口道。

“大将军？哪位大将军？”樊烈又问道。

“卢定方，卢大将军！”

听见卢定方的大名，樊烈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道：“什么？你说卢大将军在城里？”

“正是，樊大哥，我知道你是忠勇正直之人，向来不屑于林啸风这等狗贼一路，步军营中的兄弟，也都是贫苦出身，受了皇恩，才入了军中，有皇粮养家糊口。”

包兴看着樊烈，神情真挚道：“林家倒行逆施，林国辅窃国逆贼，林啸风更是宵小之辈，难道你真的忍心带着步军营三千多手足兄弟，为了此等人去送死，去攻大将军守的城池，甚至成为杀害陛下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