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显然没料到陈佑如此干脆地回绝了他,张开的嘴巴还未来得及闭合,脸上满是惊愕。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陈佑深信这点。
他并不觉得自己聪明过人,也不是那种喜欢钻研的人。
他有点小聪明,加上沈君思背后的“钞能力”逼着他努力出了一点成绩。
但真要说他多喜欢读书,那不是有病吗。
喜欢钻研学术的人,多半是偏执且孤独的,他没有那种执念,也不想承受那样的期待。
徐宏仔细打量着他,发现陈佑神情坦然,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的是什么。
能在高三认识一个高等学府的院校主任,运气好成为其弟子,这辈子混个衣食无忧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跟考研导师相比分量会高得多,相当于陈佑刻上了冯清远的标签,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人脉,资源都能轻松解决。
学生喊导师喊老板,徒弟喊师父,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心中转了几圈,最后说道:“那就算了吧。其实我也不能保证老师直接收你为徒。不过你表姐那事儿,我看多半也没戏。”
陈佑摇头道:“表姐的事儿成不成,也不靠我。”
“你俩关系不好?”徐宏好奇道。
陈佑摇头否认,心里却在嘀咕,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刚才还被训了一顿。
在沈君思没有表达出自己的好恶之前,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两人默契地避开了屋内的沉闷气氛,直到洛殊走过来找人,徐宏先行一步走向餐厅,洛殊故意留在陈佑身侧。
“刚刚聊什么呢?”洛殊好奇地问。
陈佑没有回答,反问道:“谈得不顺利?”
他一眼就看出洛殊有些忧虑,强撑的笑容也掩盖不了烦躁。
洛殊笑了笑,随即叹口气,脚下轻轻踢着院中的石子。
“这个徐教授说自己年迈不想参与什么项目研发,我把条件抬到顶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洛殊低声抱怨,“这种人最麻烦了,不要钱,不要权,成天只顾自己的研究,拿什么都打动不了他。”洛殊低声抱怨。
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向陈佑吐槽起来。
反正沈君思早就把陈佑当成自己的人,说他是“童养夫”,听点内部消息也没什么大碍。
陈佑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两人并肩走着,并不急着回到阁楼。
“你呢,有什么好办法吗?”洛殊又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陈佑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摇头说道:“我没什么办法。倒是洛姐姐你不太适合演戏,明明自己有办法。”
如果真的是一筹莫展,她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闲聊。
洛殊走路一蹦一跳的,像个小女孩,根本不像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
听完陈佑的话,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还不错嘛,挺会察言观色的是吗?那你猜猜我想的是什么?”洛殊仰头看向他。
正午的阳光透过密林的枝叶,洒在她身上,照在她的黑发上,泛起了橘黄色的光晕。
两人已经快到门口。
“老教授不爱钱不爱权,那他追求的就只有名声。”陈佑说道,“所以,洛姐姐你想要给他戴上一顶高帽。”
每个人都有追求,钱、权、名——总有一个会动摇人心。
陈佑的话让洛殊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就知道你小子也不是个老实人。”洛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帮我想个具体的法子,怎样让这‘高帽’戴得自然点?”
陈佑无奈道:“洛姐姐,你眼光比我准得多。”
“别谦虚,主意你肯定有。”洛殊抬眼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校考的意味。
陈佑沉吟片刻,才说道:“那如果沈总问起,可得记得是你要求的。”
洛殊轻挑眉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这家伙吃过亏,现在开始学乖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陈佑继续。
“徐教授既然不追求外在的东西,那打动他的就是研究本身和名誉。你会从两个方面入手。”
洛殊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倾身细听。
陈佑目视前方,言谈中多了一份令人意外的自信。
陈佑不疾不徐地说:“第一个方向是强调项目的学术价值,突出这项研究对未来发展有深远意义,甚至能决定方向,这会吸引他的兴趣。”
洛殊眼神略微闪过一丝失望,这样的提议显然有些过于理想化。
虽然这是个标准答案,但现实中未必奏效。
陈佑没有察觉洛殊的失望,“不过那个太不稳定了,以沈总的家世,给对方造势,找大人物来背书,赠送一个名誉地位可能更快点。”
“不过,这种方法容易过于直接。”他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退而求次。”
“什么退而求次?”洛殊挑了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陈佑笑了笑,如果菜菜在场,一定能读懂他这份笑容。
“砸钱。”他语气轻松,“如果徐教授不为所动,那就把他最得意的徒弟们挖过来。”
“三个臭皮匠也能凑合做事,虽然不如诸葛亮,但项目想必还是能继续推进的。”
“而如果他接受了,徒弟就成了桥梁。再让徐教授挂个名誉顾问,逐步把他带入项目里,进退自如。”
洛殊啐了一口,“你这容易撕破脸皮,太危险了。”
徐教授不在乎财权,但他的徒弟未必。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分化他半生培养的学术根基。
培养个得意弟子和带个研究生完全不同,徒弟被挖走,冯清远的脸面也会跟着丢尽。
陈佑随意说道:“脸面要有用处,给脸不要,那撕了又有什么关系。”
洛殊惊讶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男人,此刻她突然有点明白沈君思为什么会看上他。
没有底线的计谋毫无顾忌,随口而出,这样的人显然不一般。
洛殊迟疑道:“你真这么想的?”
陈佑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洛殊立刻反应过来,气恼地踹了他一脚。
“耍我是吧!”
陈佑连忙小跑进阁楼,躲避洛殊的攻击。
他只是想了解沈总在工作上的态度,而洛殊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沈君思看重的人。
地位肯定比他高,陈佑心知肚明。
洛殊这样的反应说明沈君思不是那种喜欢釜底抽薪的人,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说明他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会不会随便就被沈资本家给优化掉。
刚才说的那些话,实际上只有第二条是有用的,也是唯一能尝试的。
第三条根本算不上办法,只是走到无路可走时的唯一选择。
沈君思不会走到这样的处境,她用不上,所以陈佑才说如果是他的话。
在座的几人里,只有他会时常遇上这样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