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扎纸店里的老妇人

“嘿，敢情这当事人还不知道，有意思！”

赖大仙撇嘴一笑，摇摇头兀自回到了正厅，再度关上了房门。

我不解的看向老黄，老黄拧着眉毛，一副古怪的表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招呼我先离开了道观的院子。

将那两具纸人放进后备箱后，我们俩一起上了车。

车上，老黄点了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才开口道：“赖大仙说的这个人，叫耿韵，是老城区耿家扎纸店的老板，纸人确实是我托她做的。”

“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听赖大仙那意思，她好像挺有本事？”我不解又问。

“不知道啊，这还是老孙给我介绍的，说她家手艺祖传，制作精美，赖大仙肯定会喜欢，谁知道结果是这样！”

老黄颇有不爽的说罢，发动车辆折返。

“赖大仙喜欢那玩意儿，却一直都不愿意收，还说纸人上有东西。那我之前看到纸人被点了睛，一定不是花了眼！而且赖大仙让我们去找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皱眉道。

“这姑娘阴我？！”

老黄的脸立马黑了，咬牙看了一眼时间，道：“走，现在就去找她，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说着，脚下踩得油门轰鸣，提高了车速。

此时已经临近凌晨一点，我觉得时间太晚，便劝老黄要么等天亮再说。

但老黄的脾气，是一旦上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不管不顾的开着车，朝着老城区的方向狂奔，说什么都要去讨个说法。

这一路上，那种被眼睛在脑后死死盯着的感觉，倒是没有再出现了。

……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耿家扎纸店。

这间铺子坐落在义州市的丧葬一条街内，周围的店铺门前，大多都摆着丧葬用的玩意儿，在深夜里面看起来，多少有些渗人。

丧葬店内的冥币纸钱，基本上也都是从我的厂子里进货，不过一般送货的都是厂子里的司机小周，我个人很少来这个地方。

由于已经凌晨，街道上鲜有人至，店铺基本上也都关了门。

唯独耿家扎纸店的门头，仍旧亮着昏黄的灯光，似乎在专门等着我们到来一样。

车子停下后，老黄从后备箱取出纸人，带着我径直走到了店内。

进屋后，他便二话不说将纸人往柜台方向一扔，语气颇为不爽道：“耿姑娘，我花了大价钱在你这儿买东西，你怎么还能坑我呢？”

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进店就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阴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铺子不大，只有两间门面，里面堆满了还未完工的纸人纸马等，花花绿绿的彩纸，以及悬挂在墙上的花圈，将这个地方映衬的，更显几分阴森。

屋内虽然在亮着灯，但柜台后方并没有人。

一侧通往后院的门虚掩着，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老黄骂骂咧咧的扫视一圈不见人，转而走到后院房门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卧槽？！”

他突然惊呼一声，快速的朝着我的方向后退。

我被他搞得一激灵，忙问：“啥情况？看到什么了？”

老黄没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后院门，让我自己看。

我伸着脑袋朝里看了一眼，赫然就见一个披头散发，头发灰白，身上穿着一身寿衣的老妇人，蹲在一个火盆面前，拿着一旁的纸钱往里面扔。

那些纸钱彷佛是受潮了一样，被火引燃后，冒出一股浓郁的黑烟，火苗也忽明忽暗，根本烧不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老黄搞出来的动静，老妇人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我们。

她的脸几乎如同老树皮一般，沟壑纵横，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样，一双发黄的眼眸，毫无任何生机的色彩。

“这就是……耿韵？”

看她像是个大活人，我稍稍放心，低声对老黄问道。

老黄摇头，道：“不是，我没见过这个人。”

“嗬嗬……来了，进来坐，进来坐吧……”

老妇人突然裂开了嘴角，挤出笑容，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声音，让我听起来极其难受。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伸出如同鸡爪一般的枯手，朝着我们招手。

大半夜的看到这一幕，莫说是我，就是傻大胆老黄，此时都有些紧张了。

我们俩默契的同时后退几步，对视一眼，便准备先离开再说。

“哗啦！”

“砰！”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莫名的邪风，突兀从柜台方向刮起，直接将后院的房门给关上了！

“老黄大哥？”

一个清脆灵动的声音，在我们的背后响起。

我和老黄同时转身回头，就见一个妙龄女子，手中抱着一个脑袋盖着红纸的纸人，站在店铺的门口。

她的长相，让我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明眸皓齿。

整个气质显得极其的清爽，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之余，更显得青春活力。

“耿姑娘。”

老黄很快就回过了神，皱眉道：“你干啥去了？我们找你老半天了都！”

“怎么了，老黄大哥？！”

耿韵说着，将那红纸盖住脑袋的纸人，放在了店铺的角落处，又在红纸上面，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后，才走到我们的跟前。

看向我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随即眉头一皱，神色变得颇有些难看。

“还怎么了？！”

老黄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细节，生气的指着柜台旁的那两具纸人，道：“你是不是在这两个纸人上动手脚了？我把这东西送给赖大仙，他不仅不要，还说这纸人有问题，说我想害他，把我们俩给撵出来了都！”

耿韵看都没看那两具纸人，目光一直在盯着我，语气低沉应道：“有问题的不是那两具纸人。”

“那能是啥？！”老黄皱眉反问。

“是他。”

“是我。”

我几乎和耿韵同时开口，她的表情稍稍有些讶异，对我说道：“你也知道，你自己身上有问题？”

“哎呀，刚才赖大仙跟我们说了一点，但是说他解决不了，要我们来找你，你看这事儿，你能帮忙不？”

老黄忙在一旁开口，然后简单的将我坏了规矩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耿韵听完后，秀眉紧蹙，没有接话。

我和老黄对视一眼，也都不吭声，等她的回应。

铺子内，气氛顿时寂静。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后院的房门处，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叩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