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持续中。
虽然老裴的伤在喝了两天苦药之后已经完全消失,但裴清尘心头的刺却依然还在。而苏笑或许是心里堵着气,又或许忧心眼下的情势。
总而言之,一道阴沉沉的低气压笼罩在高三一班第二排第六行的两张课桌之上。就如同此时徘徊在京海市上空的天气一般,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在焦躁和烦闷的情绪中等待了七天之后,随着一声秋日闷雷的炸裂,地面砸起第一朵雨花——
天地终于开始变色了。
浓厚的黑云像是决了堤的水库,把不知积攒了多久的雨水全都翻倾下来。又厚又密的雨帘让人甚至迷糊了天地的界限。
虽然只是傍晚时分,但人车的断流让人有种已是深夜的错觉。
就连平日里经常堵到便秘的出城高速路口,现在都好比吃了一桶甘油丸,通畅得不行。
蓝色的厢货车冲进了ETC收费通道,但却没见闸机升起。来回试了几遍,依然如此。
司机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冒着能把头砸穿的大雨,拍响了旁边的值班亭。
那一脸惺忪的年轻管理员边打着哈欠边听着司机的投诉,末了抬抬手,指向边上的隔离区:
“先把车挪到那边,我看看是不是仪器故障了。要不是的话,立马放你走。别啰嗦了,人工通道关了,现在只能这样了。”
司机很无奈,却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把车开了过去。
车刚停稳,从阴影处走出两人,和之前那管理员形成三角合围之势。
“我说你们有没搞错啊,我一秒钟几十万……”
司机的牛逼吹到一半,被一张黄符拍在脑门,瞬间昏睡躺下。
其中一个高个子绕到车尾,和同伴对了一下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拳击出。
“轰——”
一声巨响。
铁皮车厢像是纸糊的蟑螂屋,瞬间四分五裂开来,里面装载的中秋用的小玩意飞得满天都是。
天女散花之中,一个身影腾空跃起。
那身影刚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般朝外冲去。
“砰”的一声,一道无形的结界把那身影给弹了回来。
他翻身想走,却发觉双腿被牢牢定在了地上。没来得及多想,立马叉臂高举,硬生生地接了迎面一记重拳,向后跌退三步。
“看来老裴之前把你伤得不轻嘛,这么多天了还缓不过来。”
其中一人揭开雨衣兜帽,露出司马小旺那颗中分头。
他微微笑着:
“让你久等了。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
“司马家的看门狗。”
那黑衣身影站直了,湿漉漉的长发下戴着个只有眼孔的惨白面具,
“你们不是一周前就撤走了吗?”
司马小旺笑笑:
“要不来这么一道回马枪,又怎么能等到你出来?”
“旺叔,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赶紧收拾掉好了。”
司马薇冷冷地说着,把一个铁指虎戴上。
“别急。我们要以德服人嘛。”
旺叔依然笑眯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阿德。
司马德言简意赅地答道:
“至少四级。”
“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马薇对撞着指虎,叮当作响,
“我们三个三级,也不是拿不下它。”
司马小旺和司马德额冒黑线:这傻姑娘,一上来就把自家的底牌给掀了……
司马小旺抬抬手:
“这位朋友,我们守门人做事是讲规矩的。如果你是签了血契的,那欢迎坐下来喝杯茶大家聊聊;如果你是没签血契的,也无妨,只需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满意了,也大可放你离开;可要是……”
“可要是我既没签血契,又不愿回答问题呢?”
那白面具微微躬身,脚下的水洼微起涟漪。
“那我们就不得不执行守门人的职责——”
司马小旺说话间,阿德和小薇再次散开,形成合力犄角。
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天地。
“斩妖除魔!”
“去死!”
“轰隆!”
怒喝与轰雷齐齐落下,四道身影同时跃起。
首当其冲对上的是司马薇。
只见她充满灵力的一记直拳,毫无花架,扑面刺来。
白面具丝毫不惧,以拳对拳,迎了上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刚才那种迟滞的感觉又沾了上来。它用余光瞥见,一道灵气构造的无形索套套住了自己的拳头,而另一端则被司马德死死地缠在臂上。
就这么刹那间的功夫,司马薇那一拳便照单全收。
白面具从空中向地面砸落,将那厢货车的车头撞了个粉碎。
还没等它站起来,一阵刺骨的寒风直射而至。
只见司马小旺手中甩出张张黄符。符纸在空中降雨水化作冰箭,暴雨梨花般笼罩下来。
白面具只来得及护住头脸,冰箭刺破它身上的风衣,在身上炸开朵朵冰花。
地面也开始绽开朵朵艳红的血花。
“你我的血都是红色的,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
司马小旺轻叹一口气,劝道,
“跟我们回去,只要你肯老实交代,我保你不死。”
“哈哈哈……”
白面具仰天一笑,那没有口鼻的模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邪魅,
“成王败寇,三千年前如此,今日也如此。我们妖族再也不会上这样的当了!
哼,真以为就凭你们三个三级看门狗,今天就能留得下我吗?”
话音一落,它身上的灵气猛得炸开,从风衣的裂口处长出黑色的鬣毛。
灵视能力最强的司马德大喝一声:
“小心!”
警示刚才出口,那白面具已经缩地成寸地冲至跟前。
身后,一支支冰箭砸碎在地面上,只来得及射中它的影子。
司马德大吃一惊,手腕一抖,灵索如套马般缠了上去。
好!套住了!
阿德眼睛一亮,瞬间便是一黯:
糟!套不住!
紧接着,胸口一痛,被一只长着利爪的大手死死抓住。接着——
天旋地转,人在空中。
追赶过来的司马小旺眼睁睁地看着阿德跟炮弹似的朝自己砸来。
没有躲开的选择,他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百五十斤的炮弹,并将他泄力推开,自己则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水里。
可还没等爬起,司马小旺立马将手中黄符化作一个厚实的冰盾。
“砰!”
冰盾形成的一刻,巨爪立至。闷响之下,碎冰炸飞开来。
白面具刚想补刀,头也没回,朝身后一爪伸出,硬接上匆忙赶过来的一拳。
又是一声闷响,司马薇如断线风筝般飞出,砸进了十米开外的一堆路政水马里头。
短短三五秒,攻守之势完全反转!
就算司马家三人配合默契,也无法抹平这区区一级灵力间的差距。
“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留下我?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白面具一步一步朝着最近的司马小旺走去,
“反正绯月将至,你们早晚都得死。我今天就做个好事,先送你们到地府去打个尖,免得……”
它正说着,突然噗的一声,从面具下滴出血来。
白面具腿脚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看来是旧伤复发了!
司马小旺心头一动,大声喊到:
“阿德,请法器!”
受伤最轻的司马德挣扎着站起身,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吊坠,抹了把嘴角的血,用力扔了过来。
青翠的吊坠在空中化作一个青铜巨钟,排山倒海而下。
白面具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当头扣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片耀眼的白芒,一道如鞭的闪电——
拦腰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