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个男的?”
中年男错愕,竟止住了脚步。
“废话!你大爷肯定是大爷。”
裴清尘把裙摆一撩,露出两条毛毛的长腿,给横刀立马的气势增添了几分滑稽,
“要不是你只挑年轻女孩子下手,我用得着受这个罪?狗东西!”
“竟然敢来耍我?!好啊,今天老子就破例开个男荤!”
中年男脸上浮现被捉弄而激起的青筋。
“好啊,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没这牙口。”
裴清尘脸上并无惧色,手指一勾,学足了沈老师的模样,
“你过来啊!”
中年男像野兽般低吼一声,便要冲上前来。
可没迈出几步,便像撞上了一堵透明的气墙,整个被弹了回来。
他一脸诧异地又往旁边试着冲了几回,甚至想后退几步都不得,像是被罩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当中,无法进退。
男人的眼中顿时塞满了疑惑。
“怎么不过来了?刚才不是口气挺大的吗?”
裴清尘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一条镶嵌了金丝的红绳从地下延伸过去,在那男人身周围成了个八角型。
“结界?!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男人的脸因惊恐而抽搐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裴清尘笑笑:
“想知道我是谁?喊爸爸就告诉你。”
“爸爸。”
“……”
他“呸”了一声啐在地上:
“现在的妖都退化得脸皮都不要了吗?好,那我就撕掉你这张脸,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强光电筒,灯罩前贴着张写着符文的黄裱纸。
灯光穿着符纸,直直照向被结界困住的中年男。
“啊啊——吼吼吼!”
跟被阳光曝晒的吸血鬼似的,那中年男人痛苦地嘶喊着,脸上的皮肤皴裂开来,从里面长出团团黑毛。就连整个身形也跟着膨胀起来,甚至长出了……尾巴!
“我去!原来是只大耗子!”
裴清尘看着现出了原形,正龇着两颗大板门牙朝着自己低吼的怪物,嫌弃地皱了皱眉,一边掏出手机拨打起来,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的任务完成了,该是时候换人来收你了。”
电话那头一直未能接通,脚下的红绳却是越绷越紧。
像头小黑牛犊般大的耗子精在拼命地冲撞着无形的结界,虚空中发出阵阵让人后槽牙酸的闷响。
真是老母猪倚着小白兔——完全靠不住。
“算了,不等了!就不信我一个人收拾不了一只臭耗子。”
裴清尘忿忿地挂断电话,接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电动水弹枪。
“让你尝尝什么叫与时俱进的捉妖高科技。”
说着,一扣扳机,一梭子水弹暴雨梨花般泼洒在耗子精身上,爆开一朵朵血花。
那怪物如同被滚油浇头,灼得全身起烟,疯狂地在地上打滚。
“嘿,我这升级版的黑狗血机关枪滋味怎么样?看你该敢嚣张不!”
裴清尘兴奋地大笑,全然没有留意脚下的结界已经摇摇欲破。
这子弹正喷射得欢快,忽然枪身一个哆嗦,像是进入了贤者时间一般,弹道瞬间软了下来。
裴清尘往枪身上的显示屏暼了眼:
我去!这个时候没电?!
没等他惊讶过来,突然间,地上的红绳绷至极点断开,结界瞬间散去!
“不好!”
话刚出口,那全身冒烟皮绽肉裂的巨型耗子狹着腥风,迎面扑了过来。
裴清尘本能地把手中厚实的书包往胸前一挡。
“砰——”
一声闷响,人打着滚飞出去,书包扬在空中成了碎片。
裴清尘想翻身再战,却发觉左脚给扭曲的花坛栅栏给卡住了,铁枝像麻花般锁住脚踝,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耗子精浑身上下蒸腾起烟,被黑狗血烧烂了的皮肉一缕一缕地往下掉。
“嗬嗬,嗬,我要,我要吃了你!”
这怪物失去了理智,没想着趁机逃跑,倒是挣扎着一步一步爬了过来。
裴清尘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可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他暼了眼旁边断成两截的水弹枪,从身后抽出把不到小臂长的木剑。
说是木剑,但更像是把长匕首,剑身上还镶嵌着三枚铜钱。
“老子跟你拼了!”
他虽然脸上带着惧色,但见退缩无路,便发了狠,咬破手指,就要把血往剑上抹去。
剑身顿时荡漾起一圈金色波纹。
耗子精张开血盆大口,泰山压顶般扑将上来。
裴清尘大喊一声,举剑迎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电光横空而出,像跟鞭子般打斜抽在那怪物身上!
半吨重的肉身直到撞垮了十米开外的熊猫雕像,才结束了滑翔,冒着烟,一动不动。
一道白衣身影从暗处走出。
裴清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双穿着长靴的腿立定在跟前。
很白,很长……
既指靴子,也指腿。
视线循着那一身白色风衣往上,是一张戴着白纱的脸。
那双外露的眼睛,年轻,妩媚,充满了……
诱惑。
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诱惑!
但裴清尘此刻却“无福消受”,因为尾椎骨升起一阵冰寒刺骨的电击感,让他的大脑皮层都为之发麻。
好,好强的……
妖气!
本能让他全身绷紧,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桃木剑。
但对方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只是略略暼了一眼,似乎认出了他的手中剑。
“守门人?裴家的?”
声音很好听,像糖蜜淌进耳蜗,让人无法拒绝聆听。
裴清尘没有答话,但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面纱下的轻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害怕松开了会抖。
白衣女子也并未期待他的回答。
漂亮的长腿继续向前,优雅地仿佛这里是T台,而不是杀场。
她来到那依然卧草的耗子精旁,抬脚打算踢两下,却又似怕会弄脏了白色的靴子,便用鞋底踩了踩。
怪物吐出一口浊气,呻吟了两声。
见它还没断气,白衣女子掏出一方白手帕盖了上去,默念了句咒语。
那怪物巨大的身体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迅速缩小,最后被包在了小小的手帕之中。
白衣女子很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起手帕,塞进衣兜,然后又步入了黑暗之中。
她悄悄滴来,又悄悄滴走,挥一挥手,截了老子的胡……
裴清尘千辛万苦地把脚从铁枝中解脱出来,翻身站起,龇牙咧嘴地揉着肩头,忿忿不平。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