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青州青县,雪大如席,寒风蚀骨。
沿山而居的莽牛村村尾,一破败的院落前。
注视着门窝上的“耕读第”三个大字,牧宇毛骨悚然,他竟穿越了。
在这前世史书,从未有过记载的封建国家南朝。
面临频发的兵祸徭役,匪患天灾,想“耕田事稼穑,丰五谷,养家糊口,以立性命。”
就是有上顿没下顿,苟延残喘,把小命拴在裤腰带上,活一天算一天。
而且此俱躯体的原主竟四肢发达,五谷不分,好吃懒做,还不能行房事。
但想到能重活一世,他使劲压下这些驳杂的念头。
他不想死!
他想好好活下去!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衣食性命无忧,他没心思去妄想。
“相公,晚羹已备好,外面天冷,快回屋里暖暖吧。”
带有悦耳轻妙的女子声从身后传来,牧宇瞬间回过神来。
通过原主所留记忆得知,这妙龄貌美女子乃他结发之妻。
芳名陈婉怡,出生于邻村陈秀才家。
陈父和原主父亲因同年齐中茂才,兴之所至,歃血为盟金石之交。
尽兴而归,得知各自娇妻诞下龙凤,便喜结二姓之好。
但两个月前,两兄弟先后感染瘟疫入地府相会,两家主妇也早已病逝,四人正好凑成了一桌。
念头至此,牧宇再次打了一个冷颤。
封建古代的死亡率,着实高得吓人,让人头皮发麻。
抖去身上的落雪,捂了捂满是补丁的长袍,牧宇迈步向院里走去。
看着相公这副模样,陈婉怡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两日前,正值天降大雪之始,相公抢走她的首饰去赌博玩乐。
夜半时分。
去关院门的她,见相公倒在院中。
且浑身冰凉,只剩出气,她差点狠心当没看见。
因为嫁入牧家的这两年,尤其是公公去世的这两个月,她每日都会遭受谩骂和虐待。
可又想到若真没了男人,她变身寡妇,要么被迫沦为风尘女子,要么改嫁到家境更差的夫家。
忍饥挨饿和冷卧柴房不说,还要承受男人和婆婆的双双谩骂和毒打。
至少在牧家这边,折磨只源于一人,抛去夫君有病疾不能让自己诞下子嗣外,公公生前所盖的两间土坯屋还能暂避风寒。
想通这些后,她便费尽周折把人拖回到炕上。
经过两日的悉心照顾,相公直到今傍晚才醒过来。
相公醒来之后,一直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甚至站在院外长时间发呆。
因害怕多嘴会遭到打骂,她不敢多说更不敢多问。
“相公,你快吃吧。”
回到屋中,女子把晚饭放在桌上,便走到一旁,脑袋轻垂,一副下人模样。
看着碗中的稠糊粟粒粥,满是心事的牧宇,终于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碗送嘴边,转眼大半碗粥饭就已下肚。
“咕咕……”
听到这声音,牧宇下意识抬头,开口道:“你也吃啊。”
“相公,我已经吃了,你大病初愈,多吃点恢复快。”
见夫君望向自己,陈婉怡脑袋垂的越低,吞咽口水之际,心房也轻轻抖动。
这是他来到牧家后,第一次听到夫君说暖心的话语。
牧宇微微皱眉,他自然能看出陈婉怡是在说谎。
手中陶碗放下,起身向前走去。
“相公,我……”
见夫君皱眉向自己走来,陈婉怡眼中涌出惊恐,下意识向后退。
“把剩下的全吃了。”
灶台前,看着锅中只剩丁点稀汤寡水。
牧宇转身看向神情惊恐的陈婉怡,眉头直接皱为一团。
他明白陈婉怡今日所做的粥饭,用了家中仅剩的食物。
危机已然降临,他如坐针毡!
“我…我…这就吃。”看着夫君的模样,陈婉怡又惊又恐。
把锅中稀汤寡水盛到桌上碗里,陈婉怡眼眶漫出两串清泪,掉进碗中,溅起些许涟漪。
她庆幸把夫君拖回了屋中,虽没少遭遇毒打谩骂,可终究是对的。
就算稍后会挨打,可至少今晚不会再忍饥挨饿。
家中虽已没粮食,可她还藏了最后一点首饰,到时只能拿出来应急。
看着陈婉怡这副模样,牧宇直接压下原主身前所做种种恶事的记忆。
在两屋转了一圈后,倒吸一口冷气。
家徒四壁!
箪瓢屡空!
狗来了会摇头留撮毛,老鼠来都会留下两滴泪。
“大爷的……”
看到这捉襟见肘的情况,牧宇又想到让他汗毛倒立,头皮发麻之事。
原主父亲辛苦所盖的这两间土坯屋和家中的几亩土地,包括屋内这唯一能入眼的俊俏媳妇,都已被原主充当赌债。
房子是最后的避难所,一旦被收走。
在这严寒深冬,只能成为冰疙瘩,然后去下面跟原主父母团聚。
后天就是限定还账日!
纷至沓来的生死危机感,让牧宇无法喘过气来。
更致命的是,现在他点金乏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