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怀咏捏着手里的墨玉簪,诧异道:“不会这么巧吧?这是你的簪子?”
“如果公子的簪子是从上河村一个妇人手里所得,簪子上刻着一个‘墨’字,那便是奴家送给妇人的。”
林怀咏道:“你认识那妇人?”
凌墨摇摇头,“奴家向她问了一个问题,她便要去了这根簪子。”
林怀咏将簪子推给凌墨。
“簪子既然落在公子手中,便是公子之物。”
林怀咏道:“我要这女人之物有何用?”
“公子要赠予奴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奴家这里有一枚解毒丸,能解世上大部分毒药,就送给公子吧。”
林怀咏接了过来,解毒丸是实用的药丸,没理由拒绝。
寺内走出一名中年僧人,那僧人见到凌墨后,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一个晃眼就出现在二人身前。
“凌道姑,你这是怎么了?”
“被一伙黑教番僧打伤了。”
“快,快跟老衲进去,老衲为你运功疗伤。”
凌墨朝林怀咏福了一礼,走到那僧人身边,低语了几句。
僧人露出迟疑之色,看向林怀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走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然后递给了林怀咏。
“这瓶子里有一枚延年益寿的丹药,吃了可以增加一年的寿命,你救了凌道姑一命,这丹药给你,不算亏了你。”
林怀咏拿过来,打算回去找人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吃。
僧人双手合十,转身大踏步扶着凌墨奔进庙门,庙门再次紧紧闭上。
林怀咏回到浮山书院,将他在这里的奇怪遭遇都告诉给问凝。
问凝眉头微皱,露出疑惑神情。
“大云寺?我从未听过浮山上有这样一座寺庙。”
“啊,多谢你救她过去,感激不尽,小青已经告诉我了,竟然是黑教的番僧劫持了凌墨,幸亏你们没有遇险,要是再让你们遇险,我可真是愧疚死了。”
林怀咏挠了挠头,原来问凝并不知道是黑教番僧。
“无妨,小事一桩。”
问凝微微一笑,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然后让林怀咏和小青在书院住下。
小青住在外间,和问凝住在一间房子。
林怀咏住在里面,这里本身是给学生准备的住所,现在林怀咏暂时住在这里,直到亭子建好。
上山月余后,,林三来了。
诉说登州之事已了,他受林氏之命,要林怀咏下山小聚。
“明明才上山一天,这事爹知道吗?”
林三摇了摇头,笑道:“夫人想念少爷,所以让少爷回去一趟,这里有二狗看着呢,应该无事。”
林怀咏遂跟林三下山。
刚到清河县街上,看见一个妇人,穿着打有补丁的粗布衣服,正没命似的跑,她身后一个满脸狰狞的汉子正一边骂着,一把拉住了那妇人。
“我贼你妈个臭婆娘!没钱?什么叫没钱?没钱你不会去卖啊!”
那男人一拳又一拳打在对方身上。
林怀咏见这男人十分面熟,于是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林三见状,冷笑一声,说道:“又是他。”
林怀咏问道:“你认识?”
“啊,”林三奇道:“这是苏瑞呀,少爷不认得了么?”
林怀咏大吃一惊。
“这是苏瑞?”
他细细朝苏瑞的脸上看去,一点也没有当初白净书生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市井粗野的流氓形象,面容黑黢,皮肤苍老,身上穿的脏兮兮的,阳光下映照着油污。
林三道:“自从柳家破产后,柳氏夫妇没多久就死了,柳璃嫁给苏瑞,苏瑞没考上举人,家中老母又因常年劳累病故,他不得已只能出来自己赚钱。”
“可是苏瑞什么都不会啊,想当私塾老师,没几天就被人家给打出来了,说是他沽名钓誉,压根狗屁不通。”
“这苏瑞一来二去,便什么也不干了,就在家里喝酒、耍钱。”
“柳璃给人洗衣服做饭,勉强维持家用,这不,柳璃把以前的衣服都当完了,还是要挨苏瑞的打。”
林怀咏见苏瑞打的狠,柳璃头皮破了,往下流血。
旁边有人道:“这怕是要出人命啊!”
“快,拉住他!”
几个人上前,将苏瑞给拉住了。
林怀咏见柳璃抬起头来,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之色,露出的皮肤尽是伤痕。
他暗自唏嘘不已。
这应该是柳璃最惨的结局了吧。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由于劳累与精神消耗,五官也似乎变了样,没有从前那么好看了。
身材也不纤细了。
这才短短月余,柳璃就变成了这样。
林怀咏摇了摇头,握着马缰,打算离开。
苏瑞却突然喊道:“林少爷!”
林怀咏眉头一皱,林三见状会意,走过去挡住了苏瑞。
苏瑞谄媚道:“我就是想跟林少爷打个招呼。”
“哎,你还不赶快过来!给林少爷磕头!”
柳璃面色慌乱不已,只是不住躲闪,却被苏瑞强拽着过来。
林怀咏不愿和他二人照面,只骑马往前去,林三一拳捶在苏瑞脸上,吐了一口,说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们少爷!”
林怀咏回到家中,与母亲用过晚膳。
林氏说最近街头新开了一条夜市街,让他可以去逛逛。
林怀咏在山上无聊,既然下来一趟,索性出门转转。
他和林三两个出去,谁知在夜市街上人多,两人走散了。
林怀咏也不在意,独自一人转悠。
到得一人巷时,想要小解,记起这里面有茅厕,便钻进去解手,出来后,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林公子……”
这声音俨然是柳璃。
林怀咏见她双目既有恐慌,又有耻辱之色。
心下已经明了了多半。
柳璃突然跪在他脚下。
“公子帮帮我,他逼我来找你借钱,不然就要打死我。”
林怀咏道:“你要借多少?”
柳璃仿佛看到了希望,“借一百两!”
“一百两?”
林怀咏笑了。
“我最多送你十两银子,条件是以后不能再来找我。”
柳璃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十两哪够他赌。”
林怀咏道:“这我可就不管,与你十两,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柳璃凄然道:“我知道,公子瞧着我可怜,所以给我十两,但是要不了一百两,回去我会被他打死。”
林怀咏没吭声,径直往前走去。
她该去报官,而不是找自己。
柳璃居然还妄想自己会给她什么,简直太可笑了。
突然。
一个女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林怀咏。
林怀咏奋力挣脱,可是柳璃仿佛打定主意,死也不罢手。
“对不起!”
身后传来柳璃的声音。
霎时,巷子前满照火把!
苏瑞领着一帮捕快,为首着是李捕头,将林怀咏和柳璃照的清清楚楚。
苏瑞忙道:“就是他!勾引我老婆!”
李捕头眉头一皱。
“这怎么看着像你老婆勾引人家啊?”
苏瑞道:“大人还请主持公道啊!草民只有这一个老婆,勾引别人老婆是不是要罚银子啊?”
“罚银子?”
李捕头冷笑一声。
林怀咏已经甩开了柳璃,柳璃满面羞愧,低着头只是哭泣。
不知死活!
林怀咏对李捕头打了一个眼色。
李捕头说道:“好,你们几个都跟我上衙门去说话!”
几人出了一人巷,周围聚集了许多人,林三见状,急忙快步过来。
林怀咏摇了摇头。
“无妨,一会儿就结束了。”
清河县府衙。
楚县令睡眼惺忪,一拍惊堂木,先将自己吓了一跳。
“堂下何人啊?”
“大人,你眼花?这是林家少爷啊。”
楚县令揉了揉眼睛,这才笑道:“奥,原来是林家少爷,快请坐。”
师爷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林怀咏老大不客气坐下。
苏瑞见状,已经先胆怯了大半多。
可是欠的赌债没还,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从林怀咏身上弄银子,不然明天他的一只手就要没了,后天一只手又没了,大后天一只脚也没了。
林怀咏气定神闲,等李捕头给楚惟仁讲完经过。
楚惟仁道:“原来如此,来人啊,苏瑞敲诈勒索,打入大牢。”
苏瑞想到牢里也有寨主的人,吓了个白死。
当下哭着求饶。
楚惟仁哪里肯管,将他强行拖了下去。
“嗯,至于柳璃,本官素知你被苏瑞殴打,是不是他强迫你啊?”
柳璃哭着一言不发。
楚惟仁问了几遍,皱起眉头,“既然你不回答,那本官可要按照同谋论罪了。”
柳璃突然哀嚎一声,猛地朝堂前台阶上一头磕去!
这一下变故极快!
无人能反应过来。
只见柳璃摔倒在地,额上磕出一个缺口,潺潺流血。
楚惟仁忙道:“快传太医!”
林怀咏站起身道:“我可以回去了吧。”
“啊,林贤侄你可以走了。”
林怀咏回到家中,休息一夜,三日后返回浮山,刚出清河县,看见一众女尼在城外化缘。
林三说道:“这是一众云游的尼姑,前些日子到咱们这儿来,老夫人还布施过呢。”
林怀咏点了点头,骑马过去时,却看见一名女尼极为眼熟。
那女尼感到林怀咏的目光,也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数秒后,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便将头转了回去,与一众尼姑朝官道上走去了。
林三看着众尼姑背影,啧啧称奇。
“那个尼姑长得好像柳璃啊,她没有被判坐牢吗……”
林怀咏目之所及,那帮尼姑的背影越行越远,他勒紧马缰,朝着浮山方向骑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