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芭蕉叶

两人浑身一颤，原本吐露到嘴唇边上的真话，顿时停住。

片刻后，那两人失魂落魄，了无生气道：“是我们自己一时起了歹意，不敢承认，所以诬告。”

许遵迟疑，目光不由自主向林怀咏请示过去。

林怀咏轻轻点了一下下巴，有了侯人英威胁，审下去也不会改变结果了。

许遵摆摆手，两边皂吏上前夹住二人抬了出去。

“接下来是林家庄客在城郊遇袭一案”

林怀咏忽然阻止道：“许大人，等一下，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没有判完。”

“先有侯慕白告状林家，才有侯家家仆诬告林家，那侯慕白是不是也该为这个案子负责？”

侯慕白眉头一挑，“林怀咏，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就算我告你告错了，哪又怎么样？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是你耽误了我的时间，冤枉了好人，是不是应该给我道个歉？”

“我不道！”

许遵咳嗽了一声，“侯慕白，你冤枉了好人，确实应该给人家赔礼，本官准了。”

侯人英道：“下官觉得不妥，犯案者从始至终都把侯慕白蒙在鼓里，侯慕白也是受害人，他跟林怀咏一样，全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要给林怀咏道歉？”

“是啊，”侯慕白冷笑连连，“我始终被家仆蒙在鼓里，我也是受害者。”

林怀咏沉声：“这俩家仆是不是签了死契的奴仆？”

侯慕白心虚道：“是啊，怎么着？”

“既然是欠了死契的奴仆，便是你家里的人，你家里走出来两个贼，你难道不该道歉吗？”

侯慕白眉头紧皱，“林怀咏，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他们两人已经死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够，你必须给我道歉。”

林怀咏绝不相让。

侯人英目光阴沉，“林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不饶。”

侯人英沉默两息，轻声道：“给他道歉。”

“侯大人！”

“给他道歉！”

“我，我不想啊！”

侯慕白脸色难看。

“我让你给他道歉！”

侯人英满脸戾气显露。

侯慕白脸色苍白，转过身，对着林怀咏捏拳捏手，惴惴不安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轻声细语道：“对不起。”

“没听见。”

侯人英冷道：“大点声。”

侯慕白气的浑身发抖，“对不起。”

这次林怀咏听得很清楚。

许遵哈哈一笑，“接下来我们审理第二个案子，林家庄客在城郊遇劫，侯慕白，你是怎么清楚对方是去送信的？”

侯慕白迟疑半天，也答不上来。

侯人英道：“实话实说。”

侯慕白一怔，没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

侯人英心头大骂儿子愚蠢，事情已经说漏嘴了，这时候越狡辩越没利，只有与这件事彻底一刀两断，完全撇清关系，才可以跳出来，置身事外。

“你跟那些个狐朋狗友胡天胡地，他们做了坏事，什么都跟你说，现在你当堂说漏了嘴，还不赶快从实招来！还想帮这些人隐瞒到什么时候！”

“再遮掩下去，许大人要以为你是凶手！”

侯慕白灵醒过来，咧嘴一喜，“大人教训的是，草民全部都说出来，罢了罢了！再帮他们遮掩下去，某人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城外抢劫的凶犯，草民确实认识，一块喝过酒，他们说漏嘴，全部告诉草民了，至于那封信，也是他们说的，所以我才会脱口而出是进京送信。”

“哦，”许遵明显不相信，“那帮人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喝过酒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也许是他们酒醒后，想起自己失言，这会儿已经离开了登州也说不准。”

“那这些人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吧？”

侯慕白耸耸肩，无所谓道：“有两个人认识，其他人是那两个人带过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记不住名字。”

“这二人叫什么，你写下来，作为证词。”

“好。”

侯慕白答应的很爽快。

名字很快写好了，许遵传令下去，让捕快全城缉拿，他目光瞥见林怀咏，却见林怀咏冲他摇头。

许遵疑惑，示意刑名师爷下去问问。

林怀咏在刑名师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侯人英和侯慕白听不见他说了什么，都是一脸警惕。

刑名师爷回去跟许遵说道：“林少爷说，名字一定是胡编的，让侯慕白把人画下来，然后拿去那天喝酒的地方问店小二，要是画下来的人，店小二没见过，那就说明侯慕白撒谎了。”

许遵登时心境澄明，“此计甚妙啊！闻名果然不如见面，他聪明得很呢。”

当即吩咐道：“先去那日的酒楼查查看，你们哪天吃饭的酒楼叫什么名字？”

“凡楼。”

“几楼？”

“三楼雅间。”

“好，那你把这两个人画下来，本官让他们拿着画像去问店小二，相信店小二一定不会忘记雅间客人的长相吧？”

侯慕白一愣，这时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被坑了！

“画像？我、我没画过人物啊！”

“无妨，本官知道侯公子习过画画，只要画出人物特点就行了，不需要好看。”

侯慕白左右为难，他看向侯人英疯狂求救。

侯人英却气的险些要吐出一口老血了。

这儿子真是太傻了。

人家套他的话，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要不是儿子是亲生的，他真的想干脆放弃了。

都到这时候了，求自己有什么用啊。

吃饭的地方、房间，都说得那么清楚，你说是在大堂也可以啊！

三楼雅间！

三楼就特么一间雅间！

“画画画，赶快画。”

侯慕白为难道：“画？”

他做出唇语：“真假？”

侯人英被他气笑了，当堂徇私舞弊，还怕牵扯的不够深吗？

“当然是真的！你还想包庇你那些瘪三朋友？全部给我画！”

侯慕白脸色蜡黄，形容憔悴，画完画后，好像被雨折磨过后蔫了儿吧唧的芭蕉叶一样，疲惫不堪。

捕快拿了画像，去凡楼捉人，很快就查到了劫匪的住址，但是去了以后，却是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