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慕白一怔,“你说了,你刚才说进京送信。”
林怀咏目不斜视,“我说的是进京。”
“说了,你说了,你说的是进京送信,送信。”
“我没说送信,我说的是进京。”
“说了,肯定说了,爹,你也听见了吧?”
“住嘴!”侯人英怒道:“公堂之上谁是你爹!”
“侯大人,你也听见了吧?他刚才说的是进京送信。”
林怀咏目不斜视,“我说得是进京。”
许遵开口道:“本官也听见是进京,没有说送信。”
侯人英冷笑道:“本官听见了,确实是进京送信。”
侯慕白大喜过望,“侯大人英明。”
“哼。”侯人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林怀咏眼神中锋芒愈冽,大声说道:“有谁听见我说了送信二字?”
堂上无一人发言,侯人英看向三班中的捕快,几名捕快立时符合道:
“我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
“我听见!”
林怀咏数了数,“一共五个人,还有谁听见了?”
再无人应声。
“谁听见我说的是进京二字!没有送信!”
刑名师爷道:“卑职听见了,林少爷确实只说了派人进京,未说送信。”
壮班中有两人也道:“我们只听见进京,没听见送信。”
钱谷师爷见状,说道:“卑职也听见进京,没听见送信。”
侯慕白数了数,笑眯眯道:“只有四个人没听见送信,却有五个人听见了送信,可见我没有听错,是你自己忘记了。”
“是吗?”林怀咏声若寒霜,“三班中皂吏还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离得这么近,听得比其他人都清楚,许大人,请让皂吏开口说话。”
“站班皂吏,你们有没有听见林少爷说送信二字啊?”
堂上一片冷寂。
咚!
黑红棍抬起又重重放下,皂吏声若洪钟,“没~~~听~~~见~~~”
侯慕白与侯人英均是脸色大变。
“他明明说了!你们撒谎!”
“没~~~听~~~见~~~”
“撒谎!”
一名皂吏转头说道:“许大人,我们听得很清楚,林少爷只说了派人进京,并未说是送信,我们的证词可以作为口供,签字画押。”
许遵捻须微笑,“好,本官知道了,你们继续站班吧。”
“侯慕白你还有何话说?”
侯慕白无言以对。
“你是怎么知道林家派人进京,目的是送信?又为何断言劫匪的目的是劫信?”
侯慕白汗如雨下,浑身发颤,“我、我不知道,我随口说的。”
“咦,你刚才说的很肯定呀,而且还要我们大家集体作证。”
侯慕白擦拭着额头和脸颊,脑中混乱一片,大失方寸。
侯人英道:“这次开堂是为了审理家仆被绑架的案子,林家这个案子,还是等到下次开堂的时候再说吧,来啊,把那两人拉上来。”
“等一下!”林怀咏道:“这两个案子牵扯的原告与被告,此时都在堂上,我要求两案并审。”
侯人英摆摆手,“哎,现在都这么晚了,两案并审太耗费时间,还是先审理一案,择日再审另一案。”
“哦,那侯大人今晚可要耗费很长时间了,因为这两案审完后,我还要告柳家不还桑田一案。”
侯人英瞪大双眼,第一次将身子探出礼案:“你还要三案并审?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啊!”
许遵道:“州府断案是为官者的职责,要是侯大人太累了,可以回去休息,本官一人留在这里也是一样。”
侯人英脸色变了数变,坐回去,沉声道:“下官不累,既然林家执意要三案并审,那便三案并审。”
“带人证上堂。”
二人跪下,侯人英问道:“你们看看,绑架你们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二人看了一眼林怀咏,“启禀大人,绑架小人的,就是他!”
林怀咏淡定道:“是我本人绑架了你?”
“是!就是你本人绑架的我俩!我看的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我身为林家少主,手下庄客几十,我会亲自下手绑架你们?难道我不嫌脏手吗?”
二人一惊,结巴道:“不、不是,你是主使!你派了一个叫林三的,绑架我俩!”
“对!就是林三!”
“哦,不是我亲自绑架的你们?清清楚楚又改口成林三了?你确定吗?”林怀咏微微眯眼,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二人对视一眼,迟疑了半晌,“确定!”
“林三什么时候绑架的你们?”
“晌午!”
“晌午?林三光天化日绑架你俩?”
“对!午时左右!就在柳家的地里,那时候正是桑农回家吃饭的时间,地里没人,我俩被他绑架的。”
林怀咏嗤笑一声,语气里极为不屑,“大人,午时左右,林三与我刚从翠烟楼出来,翠烟楼里里外外的人都看见了,当时林三牵着我的马过街,只要一查便知。”
两人惊慌失措,“那就不是午时,是申时!我们记错了!”
“申时?”林怀咏不屑道:“申时我正好派林三出城,去城门口问一问今天值班的守卫。”
“不、不对,记错了!是、是、是戌时!”
“戌时天都黑了啊,你们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啊?午时戌时差这么多,都能记错?一个是正午,一个是晚上,这也能记错?”
两人舌头似打结般,半晌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侯人英挥挥手,恼羞成怒,“蠢!蠢透了!这种人还敢上堂诬告别人?谁家里怎么会养你们这种蠢货!上门寻事,外加恶人先告状,罪加一等!一人打五十大板,刺配泉州!”
“且慢,”许遵冷道:“你二人不过是小小的家仆,怎么敢诬告林家,可有主使,说出来,不然一人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根本活不下来。
两人肝胆俱裂,跪地砰砰砰磕头求饶。
“说出主使,可以轻判,不然一百大板,决不轻饶!谁敢说情,按同犯并处!”
侯人英嘴角抽动,这老小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但是对方是知州,现在事实确凿,侯人英也无法硬刚。
眼看事情要陷入败露。
侯人英沉声道:“你二人一定要实话实话,如果是侯家的人主使,是谁,你们一定要说出来,别忘了,你们家里各有老母无人侍奉,你们死了,你们的老母亲谁照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