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慕白在秦娘子身上已经耗费了一年多时间,银子砸了少说也有上万两,又极尽卖弄文才,就想着能够让她迷上自己后,再接连理,这不是一般买欢可以满足到的。
如今秦娘子仍是清倌人,要是今晚落在林怀咏手里,他岂不是一年多付出都付之流水?
可是要强行拽人,侯慕白不敢。
他眼珠子一转,佯装大度道:“秦娘子,你愿意跟我去那边就直说,你是卖艺不卖身,现在两个人都看上你了,你选择哪个是你的权力,他不敢硬留你,我会为你做主的。”
侯慕白自信满满,秦娘子一定会选他,他已经付出了一年多的努力,林怀咏怎么能比?
小青微微靠拢林怀咏耳边,低声道:“少爷,要是秦娘子选了侯慕白,奴婢出手不出手?”
林怀咏注意着秦花魁的神情,嘴角微微一笑,“秦楼楚馆自有秦楼楚馆的规矩,她既然是花魁娘子,那她就可以选择入幕之宾,这很常见,并不稀奇,要是人家真的选了别人,我们不拦着。”
秦娘子听得一清二楚,她款款从地上站起来,简单理清了有些凌乱的鬓角,从容不迫道:“多谢二位公子厚爱,妾身愧不敢当。”
侯慕白看了一眼林怀咏,忙道:“快请起,不必多礼,是我来得晚了,下次提前叫人先来找你。”
“多谢公子厚爱,妾身惭愧。”
“无妨,你跟我去吧。”
“公子请慢走,妾身就不相陪了。”
“什么?!”
侯慕白脸色青红交错,不由局促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不跟我走,是要回去休息吗?”
“妾身已经答应了今夜陪着林公子,人无信不立,圣人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妾身虽一薄命女子,却也不愿做言而无信的事情。”
“你!你这时候讲什么信用啊!现在你在挑选自己的入幕之宾,你快点做出正确的决定!本公子可是已经为你花了上万银子!你自己掂量清楚!”
突然,林怀咏开口:“银子是你自己花的,花不起就别花,小青!”
秦娘子既然选择了自己,就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在!”
侯慕白面如土色,喘气厉害,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酒精作用下胃里十分难耐,眼见已经在林怀咏这里讨不下好,只能不甘心道:“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走。”
秦娘子走进房中,里正见状,十分察言观色,忙起身道:“小人家里还有些事,关于侯家,小人知道的都说完了,想先告辞回家。”
“嗯。”
里正行了一礼,朝小青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走。
小青却一双眼睛都在打量秦娘子,气鼓鼓的。
里正疯狂使眼色,往门外示意。
小青全然没看见,十分看着秦娘子不顺眼。
林怀咏咳嗽了一声,“小青,晚上你一个人回庄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跟里正大叔一起回去,我放心些。”
里正会意,“少爷放心吧,小人一定把小青姑娘安安全全送回庄里。”
小青道:“奴婢有武功在身,有危险也是他有危险,奴婢保护他还差不多。”
林怀咏无语道:“那你就保护保护他呗,反正都差不多。”
里正忙道:“是是是,小青姑娘你保护保护我,我一个人走夜路有些怕。”
“大男人家怕什么怕?这条路难道不是天天走?”
林怀咏没好气道:“你既不想走,那就在外面候着吧,明日再跟我回去。”
“少爷~~夫人吩咐过奴婢,要奴婢一定要多多规劝少爷,咱们这次远来登州,不比在家,早些回去吧,婢子求你了~~”
小青撒娇着说。
林怀咏却正襟危坐,正色道:“小青,这就是你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秦姑娘苦侯慕白久矣,咱们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把她救出火海,要是现在全部都走了,侯慕白卷土重来,岂不是又要让秦姑娘落入虎狼之手?”
小青双目中漾出一抹光泽,有些迟疑道:“少爷,你真的是为了保护秦姑娘?”
“唉。”林怀咏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小青难为情道:“少爷,奴婢不是有意怀疑你的,因为先前在孟春楼不是……”
“孟春楼是孟春楼,这里是这里。”
孟春楼都是胭脂俗粉,这位秦娘子姿色绝佳,虽身在风尘,却无丝毫风尘之态,当然不一样了。
小青歉然道:“婢子多心了。”
“现在可以安心跟里正大叔回去了吧?”
“嗯……但是少爷一个人留在这里奴婢不放心。”
林怀咏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可是你是女子,这里是青楼,难道留你在这里过夜?”
小青俏脸一红,忙摆手道:“不、不要。”
“那不就结了?明天里正大叔还要早起点卯呢,我留在这里最合适。”
“唔……那好吧。”
林怀咏目送里正和小青离开,屋中只剩下半截红烛映照着秦娘子的娇艳华容。
秦娘子取了一把新琴,拨弄了几下,轻声吟诵:
“水洞连风洞,精蓝两洞前。山高易藏日,树老不知年。板有华宗什,名留少傅篇。烟波门外境,寂寞变桑田。”
诵罢,合上了瑶琴。
“这首《游风水洞》是许大人的一首五言律诗,登州城常能听见,公子可有其他喜欢的小曲儿,妾身为公子唱来。”
“其他小曲儿?”
青楼都会唱什么曲子?
在林怀咏的记忆里,一般去青楼点曲儿,能点的最有名的,也就只有那首了吧?
看着秦娘子等待的表情,林怀咏不愿意显得很没有见识,于是正襟危坐道:“那就来一首十八摸吧!”
“十八摸?”
秦娘子的语音一顿,脸上红霞飞起。
“这十八摸是青楼名曲,应该每个人都会吧?”
秦娘子一时语塞。
她拨弄了几下琴弦,神情犹豫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
“摸到……”
林怀咏正在欣赏,却听她住口了。
“怎么不唱啦?”
秦娘子红着脸站起身,将瑶琴放在脚下,走上前去,把余下不到半截的红烛依次吹灭。
屋中顿时暗无光泽,林怀咏什么也看不见了。
“咦,你把蜡烛吹了干什么?”
“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