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不甘的伸出三根手指,心道:“悍妻啊……”
“要是你今天没去喝酒,儿子能一个人跑去万寿山吗?万一儿子今天真的出事了,你才知道后悔!”
林啸揉了揉耳朵,林氏的这句话,算是真的戳进他的心窝了。
他确实很后悔。
要是今天没去酒楼,早些回家,就不会因为家里没人,而让儿子一个人跑出去。
林怀咏看着父母吵嘴,他自小便常见父母吵嘴。
父母有时相敬如宾的很,有时候又肆无忌惮的拌嘴。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爹却从来没有纳过一房妾。
“好吧,”林啸这次罕见的快速服了软,“我以后再不去酒楼了,除了惟仁,其他人不是重要的宴席,我一律退掉。”
“这还差不多。”
林母难得快速打了一场胜仗,眉花眼笑起来。
她一不生气,就开始心疼捏住了林啸的耳朵,家丁和丫鬟们见状,早就各自无声无息的散了。
林怀咏也识相的请安告辞,林啸夫妇随意关切了他一句,并不挽留。
第二天天一亮,李铺头就带人将柳崇焕送到县衙公堂候审。
这一次,没了别人的帮助。
李捕头轻轻松松就将柳崇焕带来了。
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的柳崇焕,一路上数次险些跌倒。
李铺头着人驾着他,一路到县衙公堂前。
柳崇焕摇摇欲坠,抬头一看,堂前石刻上四句话掠目惊心:“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不由想起无数次进出这里,跟前任知县并肩往来。
此时往楚惟仁的方向一看,登时面如死灰。
他一跤朝前跌倒,那捕快拉不住他,被他带了一摔。
“大人,这十万两草民已经全部用光了,你多给草民一些时间,草民按月还给林家,全部算利息,可好?”
看着柳崇焕狼狈求情的样子,楚惟仁却没有丝毫心软。
这十万本就是林家的财产,柳璃既然已经背德,那律法森严,柳家就没有资格再拿着人家的十万两不还。
“你求本官也无用,不如去求林家,只要林家少爷松口,一起都好说。”
柳崇焕面如死灰:“林少爷根本不见我们,我们求都求不上啊。”
那天他要是没打李二狗等人,这时候还能去低头。
可是已经把李二狗等人狠狠打了一顿。
现在还怎么去求情?
林家家丁见了他,根本连门都不开。
柳崇焕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楚惟仁也知道林家不会原谅柳家,他摇了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本官只能按照律法办事,柳璃嫁入林家不足一日就失德,按律,柳家应还林家十万聘礼,不足者以家产抵扣,或田产、房屋等一切资产,尽数抵债。”
柳崇焕听完县令的宣判,当即瘫软在地。
十万两白银。
他要把柳家三分之二的资产,全部交给林家,才能抵清楚这笔债务。
而他柳家名下许多值钱田地和铺子,都是经年累月早已稳赚不赔的旺铺。
现在抵给林家的。
已经不仅仅是十万两银子。
而是柳家在清河县的势力,是柳家的未来!
柳崇焕想起这事都是苏瑞害的,气急败坏道:“为什么判文里面没有苏瑞的名字!”
楚惟仁道:“林老爷念及他读书不易,所以给他一次机会。”
柳崇焕登时呆愣。
半晌后,狂怒起来。
“所以林家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要回聘礼?!”
楚惟仁眉头蹙起,他听出柳崇焕的言下之意。
不过楚惟仁不屑,也不需要跟柳崇焕解释什么。
县衙的判书已经下了,这今天就会督促柳家交割铺子。
柳崇焕见楚惟仁转身欲要走入内堂,急忙喊道:“大人留步,前任县令可与大人提及过草民?”
楚惟仁侧目,眼神凛冽。
柳崇焕焦灼如焰火的心境,霎时被一盆冰水剿灭。
他后怕的看向楚惟仁,直到对方消失在后堂,兀自耳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余悸犹存。
他从来没有过今天这么慌神。
当堂贿赂县官,乃是死罪。
柳崇焕见苏瑞没被判,于是认定这件事是林家的奸计,一切都是为了白娶一个老婆,再把重金聘礼要回。
他甚至怀疑,对方为的是要兼并他家的良铺。
成亲都只是个借口。
……
街头巷尾。
“呵,林家这回真是有惊无险,不仅要回了聘礼,还是以柳家抵债的方式,这回林家可赚大发了。”
“你说柳璃怎么这么傻?现在贞洁没了,名节扫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苏瑞呢?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苏瑞?他没资格再参加科举了吧?”
“林老爷菩萨心肠,念及他读书不易,给了他一次机会,没有告他,有人看见他正在收拾行李,打算参加秋闱呢。”
林怀咏带着李二狗等一行家仆,大摇大摆的去柳家搬运值钱的东西。
昨夜在柳家巡逻的侍卫高手,此时踪影全无。
后院最南侧的房门开着,阳光通透,里面陈设极新,但是空无一人。
林怀咏想起还没问那少女的名字,对方就已人去楼空,不由想起崔护那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只是昨夜没有桃花,少女与灯火暖暖相融,今日少女也无,灯火也无,只余下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在心间萦绕。
林怀咏暗自祝祷她能治好病。
可是想起她的样子,心里也明白,她怕是难以治好,说几句话就大汗淋漓的样子,如果不是出身在权贵之家,只怕早就没了。
……
苏家后门。
苏瑞一脸不乐意的站在柳璃身边。
“只有这么点银子?”
他看着手里的几两碎银子,十分不悦道:“这点银子根本没法拿给主考官啊,光是我路上的吃穿用度都十分紧张,更不用说,你还答应我,这次秋闱,要给我买两个书童伺候我的。”
柳璃眼睛红肿,她本以为自己卖掉了偷出来的首饰给苏瑞赶考,苏瑞会非常感动,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个样子。
她又气恼又难过,又是难以置信,这跟她以往认识的苏瑞大相径庭。
“奴家家中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所有东西,都归林家了,这还是奴家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