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足足愣了好久，才逐渐回过神来。
夕阳下，许闲仿佛受到了某种祝福，不断有残阳留在对方体表，被身体吸收，逐渐隐没于无形。
“少爷，您知道世间第一条修炼途径、第一境界，为什么都被称之为炼体吗？”秋月放缓情绪，对许闲问道。
“为什么？”许闲下意识呢喃出声，还没从那种震撼中回过神来。
“第一境之所以被称为炼体境，根本原因就在于此。实际上，若是以凡世间的眼光来看待修炼的三条途径，可以大概将其概括为……道、儒、佛。”
“修士对应道家、炼气士对应儒家，而最不被人看好的武夫……反而对应着佛门，因为佛门最为注重炼体，炼气士注重炼气，道家注重炼神。”
“但这并不代表着武夫就一定弱了……”
见到许闲不解，秋月继续解释道：“实际上，武夫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山下王朝的江湖武夫，他们只知道依靠蛮力行动，还有一种……就是佛门修行出来的护法金刚。”
许闲懂了，恍然大悟。
“他们的本质，其实就是以人力妄图撼天！”
一股震撼的感觉席卷了许闲心头，他仿佛见到了一位身着袈裟的老者，单拳递出，一拳打得天幕破碎，黄河之水从天上来。
“据说吃了佛门金刚的血肉，能够延年益寿哦，若是吃了真正佛陀的血肉，就能够长生不老……”
秋月循循善诱，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闲儿，你可一定不能干出这种事啊！”许闲没被吓到，反而是他身旁的柳曦月被吓得脸色发白，娇嗔地瞪了秋月一眼，哼哼道：
“你干嘛教坏我的儿子……”
“娘亲，秋月姐在和我开玩笑呢。”许闲打了一个哈哈，长生不老的后果会是什么，别人不知道，饱受前世网络轰炸的许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是无尽的折磨……
他注视着夕阳下越走越远的佛门佛子，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对方在到达北莽之后，会掀起怎样的浪潮。
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许闲三人离开茶馆后，又逛了半天街，一直等到夜半三更，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侯府。
“听说在南方京城的护城河上，每到上元时节，就会有无数花灯冲天而起，照亮大半个京城，在河对岸都能够看得个一清二楚。”
柳曦月有点羡慕地眺望京城的方向，似乎这样就能见到那起飞的无数花灯一样，惹得旁边的许闲忍俊不禁，赶忙嬉笑道：
“那等我以后赚了钱，让这庸门关全部飞满飞天的花灯，如何？”
“那太浪费了！”原本还有点期盼的柳曦月立马吱声，摇头晃脑道：
“闲儿不要从小就养成浪费的习惯，哪怕侯府再家大业大，也经不住你这样铺张浪费……”
许闲撇了撇嘴，连忙大呼自己知道了知道了，这才让柳曦月悻悻然地闭嘴，惹得旁边的秋月偷笑不止。
“完了，我忘记买汤圆了！”刚回到侯府的许闲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结果玩了一天，人也砍了，糖葫芦也吃了，花灯也放了……就是忘了买汤圆吃。
“明天再买吧，都这么晚了……”柳曦月看了一眼外面逐渐关门的店铺，安慰说道。
许闲摇了摇头，转眼间就见到了从侧门偷溜回来，准备偷摸回自家院子的许锐凡，对方手里正拿着一堆好吃好玩的东西，让他眼前瞬间一亮。
“小老弟啊，和你商量个事呗！”
许闲一拍许锐凡肩膀，做贼心虚的他立马蹲下抱头，身体抖擞了不停：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因为对方双手抱头，他手上原本拿着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叮当作响。
让我瞅瞅，都有些啥东西……
汤圆、纸鸢、花灯、机巧小玩具……应有尽有，正好有许闲所需要的东西。
“呦，你这是去进货了啊？”许闲言语戏谑，看着依旧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许锐凡，嘴角勾起。
“哥，大哥！你千万别告诉我娘亲……她最不喜欢我偷溜出去玩了，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打死我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残酷的过去，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许锐凡抖得更加厉害了，惹得原本淡定的许闲都不淡定了，咳嗽一声，道：
“老弟啊，我就和你拿点东西……”
“拿走，全都拿走！只要大哥你别说出去，全部拿走都行。”
至于这么害怕吗？小老弟……你这心态明显不行啊！
许闲听话地拿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就瞥见了一旁，正和许锐凡的护卫大眼瞪着小眼的秋月，突然灵机一动，上前问道：
“我们庸门关有铁匠吗？是真正的铁匠，能够修补法宝灵剑的那种？”
两个临时面壁出关，各佩刀剑的护卫面面相觑，其中佩剑的年轻人上前，小心问道：
“大少爷说的是……城西的铁师傅？”
许闲心头一动，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庸门关真有这样的能人存在，之前几次连番大战……指用灵剑硬扛武安君的拳击和刺杀，已经耗尽了灵剑的灵气，现在，是时候弥补这个小家伙了。
“那你们明天带我去，有意见吗？”
秋月立马笑眯眯地看了过来，眼中藏着隐晦的杀机。
““没、没有……””
两个各佩刀剑的护卫连忙摇头，开玩笑，就是给自己发俸禄的主子，如今也被这人小鬼大的小少爷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单手就能吊打他们的母暴龙。
“那就这么说定了！”许闲向两人点头，牵着秋月的玉手，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朝着自家小院走去。
独留下两个护卫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二夫人所在的院子，又看了一眼回家后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许锐凡，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那我们……”
“唉，让夫人自己静静吧！”
“那我们住哪？”
“喝酒喝酒，夜不归宿！”
——
时间如同俏丽少女脸上的光阴，飞也似的又是一天。
当许闲和秋月吃过午饭，跟随两个护卫来到铁匠铺子时，已经日上三竿，然而铁匠铺子还没开门。
许闲双眼睁大，这世上竟然有比自己还起得晚的人？
他原本想着自己赖会床，好不容易被秋月拖拽着起来，又沐浴更衣吃过午饭之后，铁匠铺子应该早就开门迎客了才对，谁曾想，来了之后才发现……
自己还是高估了对方的秉性！
“怎么说？”许闲的意思是要不要直接敲门，以武力开路。
然而两个护卫只是摇了摇头，暗中制止了许闲的冲动，小声道：
“大少爷还是耐着性子的好，我们再等等……”
呦，好大的架子！让我这个侯府嫡长子在外面候着，我倒要看看这人能有多大能耐？
然而又等了几炷香的功夫，或许是等得太过无聊，年长佩刀，姓名刘三刀的汉子自顾自介绍道：
“铁师傅不是本地人，哪天开门迎客全凭自己喜好，虽然性格古怪，但却是北方三郡公认的打铁神匠，法宝、铁器都很在行。经常会有山上山下的修士、武夫闻讯赶来……就为了让他出手炼制兵器。”
“炼制，这家伙还能直接炼器？”
许闲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刘三刀却不疑有他，继续解释道：
“当然，不但会炼器，听说还曾经炼制过真正的灵器呢！”
说到这时，佩刀的汉子眉飞色舞，就跟自己亲眼见过似的，眼瞅着远处的铁匠铺子终于开了门，赶忙拍打起自家少爷的肩膀，拍了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逾越了，在秋月杀人般的目光中悻悻然收回了黑手。
许闲对着秋月摇头，只是暗叹汉子的手劲也贼大了。
“铁师傅！”许闲主动上前，低头行了一礼，拿出自己让秋月准备的礼物，恭敬请求道：
“麻烦铁师傅给我修补一把灵器……”
既然对方连灵器都曾炼制过，那自己就可以直接开门见山的请求了。
“你们走吧，我今天不接客！”
一身钢筋般健壮的汉子赤裸着上身，不断有着汗水从肩头流下，全身赤红如铁，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规模极大的锻造。
“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许闲没有生气，再次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单纯不喜欢你这个小子……”
“老爹！”
身后一个十岁左右，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声呼唤，让眼前汉子的脸色一黑。
许闲抬头望去，少女脸色如霞，染红了半边天色，峰峦成双，风景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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