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开开眼界

日子一天天过着，陈策难得的清闲了起来。

以前的生意纷纷进入了轨道也用不上他什么。

而兵部营缮司从九品主事，确实是个闲差，给了他大量的个人时间。

自打杨泰也入了国子监，两人常常结伴同行。

"陈策哥！等等我！"

刚出兵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陈策转身，见杨泰快步追来，不由莞尔。

记得当初在侯府，自己还是杨泰的书童，每日教他读书。

如今两人虽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侯府公子，却都在国子监里读书，倒成了同窗。

"出来这么早？"陈策笑道。

"今日先生要讲《春秋》，我可不敢迟到。"杨泰走到陈策身边，"再说，跟陈策哥一起走，路上还能讨教两句。"

两人说笑间，已到国子监门前。

忽听一阵嘈杂，转角处，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正围着什么人。

"叫你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乡野村夫，也配跟我们一起读书？"

杨泰皱眉："那是齐家和周家的公子，欺负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陈策快步上前："住手！"

几个少年回头，见是陈策，神色一滞。

虽说陈策年纪不大，但到底是朝廷命官，他们也得称一声"大人"。

"陈...陈大人。"为首的齐家公子讪讪道。

地上躺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嘴角带血，手里却仍紧攥着一本书。

"在国子监门前殴人，成何体统？"陈策目光如电，"难道你们的先生就是这么教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悻悻离去。

杨泰扶起那少年："你没事吧？"

"多谢两位相救。"少年拱手，嘴角虽带伤，眼神却很坚定。

"我是陈策，这是杨泰。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孙，名景元。"

陈策看他手中的书："《春秋》？你也喜读此书？"

孙景元点头："家父生前最爱此书，说这里面都是治国之道。"

"生前？"杨泰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孙景元神色一黯："家父原是州里的教谕，为人刚正。去年揭发了本地劣绅勾结官府欺压百姓的事，结果......"

陈策心中一动："被人害了？"

"是。那些人诬告家父受贿，官司打到京城。家父郁郁而终。"孙景元咬牙，"今日那些人，就是当初诬告家父的人的子侄。"

"所以他们容不下你在这里读书。"陈策叹道。

"但我必须要读！"孙景元抬头，目光炯炯，"我要考取功名，要为父亲洗刷冤屈，更要学着父亲那样，为天下人做点事！"

听到这话，陈策想起自己当初在山村时的困境。

他拍拍孙景元的肩："好志向。以后若有人找麻烦，就来找我。"

"这如何使得？您是朝廷命官......"

"无妨。"陈策笑道，"你我皆是寒门学子，本就该互帮互助。况且，读书人就该专心读书，岂能让人受此委屈？"

一旁的杨泰也道："对！以后有我们给你撑腰。"

从此，国子监里渐渐传开：欺负孙景元的，就是与兵部陈主事过不去。

那些权贵子弟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公然寻衅。

倒是孙景元，时常来向陈策请教学问。

这少年悟性极高，尤其对《春秋》一道见解独到。

每每与陈策讨论，总能说出一些新的见解。

看着少年刻苦用功的样子，陈策常想起自己在侯府教杨泰读书的日子。

这日下午，陈策刚处理完一批文书，就听得外面喧哗声起。

"大人！大事不好了！"孙景元匆匆闯入，"杨兄他......"

"怎么了？"

"杨泰公子在国子监跟人打起来了！都见血了！"

陈策心中一惊。

杨泰虽然年少，但一向稳重，怎会动手？

赶到国子监，就见一群人围在讲堂外。

杨泰站在院中，衣衫凌乱，嘴角带血。

对面是齐家公子，脸上一道血痕，旁边几个跟班正搀扶着他。

"你一个侯府公子，为了个贱籍子也敢动手？"齐家公子怒道。

杨泰冷笑："你辱我可以，但不该污蔑孙兄的清白！"

原来是齐家公子又来寻衅。

不过这回不是冲着孙景元来的，而是拿他父亲的冤案做话柄，说什么"孙家父子都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杨泰听不过去，这才动了手。

"好啊，平南侯府的公子，居然在国子监打人！"齐家公子咬牙，"我这就进宫告状！"

"告什么状？"陈策踱步而来。

众人见是兵部主事，纷纷让开一条路。

"陈大人！"齐家公子急道，"您来得正好。杨泰无端打人，您给评评理！"

"无端？"陈策冷笑，"方才你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身为读书人，不思诵读圣贤书，却在这里诽谤污蔑，还要告状？"

"我......"

"更何况，你们人多势众，先言语挑衅，后又围殴杨公子。这要是传出去，齐家的脸面往哪搁？"

齐家公子脸色一变。

他知道陈策虽然年轻，但在兵部做事稳妥。

若是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这是一场误会。"他支支吾吾，"我们都是同窗，切磋难免......"

"既是切磋，那就到先生面前说个明白。"陈策正色道，"若再让我听见你们污蔑同窗，别怪我写折子上奏。"

齐家公子灰溜溜地走了。

"陈策哥......"杨泰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不该动手的。"

"该打！"陈策却道，"读书人不是让你做个懦夫。欺人太甚，打就打了。不过......"

他语气一转："下次动手，记得避开要害。瞧你把自己也弄伤了。"

众人都笑了。

"陈大人。"孙景元忽然开口，"我...我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陈策摆手，"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明日歇沐，你们要不要去城外走走？"

"去城外？"

"对。我听说城外有个书肆，藏书甚丰。还有不少前朝的孤本。"

杨泰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第二日，三人策马同游。

路过一处茶肆，陈策忽道："进去喝杯茶吧。这茶馆的说书先生，最会讲些朝野掌故。"

三人刚坐下，就听得台上说书人绘声绘色："话说当年开国功臣张大将军......"

杨泰和孙景元听得入神。

陈策却在想：这些朝野掌故，说的不正是治国之道吗？

倒不如让他们听听，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