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兵部营缮司从九品主事

五皇子与平南侯入宫面圣这天,陈策一直安心在城外等候。

他一边等着,一边再看《论语》。

平日里在营中,他总会抽空读书。

虽说现在是虞候,但他心里一直有个读书人的梦。

"虞候大人又在读书?"李大刀笑道,"您这般用功,迟早要中个状元。"

陈策正要回话,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宣陈策觐见！"

陈策在众人羡慕当中，随太监进入皇宫。

御书房内,皇上正与五皇子、平南侯说话。

见陈策进来,皇上放下手中奏折。

"朕听五皇儿说了,你在平定山越之乱中立下大功。"皇上笑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难得。"

陈策叩拜："臣不敢居功,皆赖五皇子殿下和侯爷提携。"顿了顿,又道："其实臣一直想寻机会入国子监读书......"

"哦?"皇上饶有兴致,"你还有科举之志?"

五皇子在旁解释："父皇,陈策虽是武职出身,但颇好读书。平日里在营中也常常温习经典。"

"这样。"皇上点头,"既如此,朕就封你个闲差。兵部营缮司从九品主事,每月只需去点卯几天,其余时间可去国子监读书。"

陈策大喜过望："谢陛下隆恩！"

"准你明年乡试。"皇上又道,"若中了举人,再升你的官。"

走出宫门,陈策心中既喜且忧。

得了闲差可以读书,这是求之不得。

但兵部主事这个身份,怕是会惹来非议。

果然,第二日到兵部报到,路过大堂就听见几个官员在谈论。

"听说新来的主事是从军中提拔的?"

"可不是,平南侯帐下一个书童出身,也不知走了什么运..."

陈策充耳不闻,去拜见了尚书。

尚书将他安排到营缮司,管的是各地军营修缮。

"陈主事,虽说皇上准你去国子监,但这差事上的事也不能耽误。"尚书意有所指。

陈策心知肚明。

这是要他两头都顾全,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到了司房,案头已经堆了厚厚一摞文书。

陈策翻开一看,都是各地秋防营房的修缮申请。

"陈大人。"同僚杨峰踱步进来,"这些账目可要仔细审核。若出了差错,怕是连国子监也不必去了。"

陈策不动声色："多谢杨大人提醒。下官一定会用心办理。"

待杨峰离开,陈策长叹一声。看来这条读书之路,还真不好走。

晚间回到住处,陈策提笔练字。

明年乡试,只有半年准备时间。

但有了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哥。"小花端来晚饭,"你又在读书啊?"

"嗯。"陈策放下笔,"小花啊,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放着虞候不做,非要去考举人。"

小花认真道："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读书。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去试试。再说,你不是还可以两边兼顾吗?"

陈策笑了："说得对。不过这营缮司的事也不能马虎。得想个法子,把两头都安排妥当才行。"

他心中已有计较。

白天处理公务,晚上读书。

两不耽误,才是正理。

至于那些非议和刁难,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深秋的早晨,天刚蒙蒙亮。

陈策已经坐在兵部营缮司的案前,仔细翻看文书。

作为一个从九品主事,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很微末。但皇上特许他去国子监读书,这份恩典必须好好把握。

"今日要处理的是西郊大营的修缮申请。"陈策轻声自语。

他一笔一画地记着数目,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这新来的主事,居然把咱们的申请打回去了!"

"可不是,说什么数目对不上。哼,一个新来的,倒摆起架子了。"

陈策不以为意。这些天他发现,各地申请的修缮费用普遍虚高。

若是胡乱签字,怕是要出大问题。

"陈主事。"一名老吏抱着新的文书进来,"这是您退回去的申请,他们改过来了。"

陈策接过一看,不禁一笑。虽然数目还是偏高,但比之前实在多了。

"有劳老丈了。"陈策起身作揖。

"诶,您这是做什么。"老吏慌忙避开,"小人是看您年纪轻轻能把这事理得清楚,才多跑这一趟。"

又过了几日,司里来了个棘手的事。

"报告大人,北境递来加急文书,说是今年雪下得早,营房需要紧急修缮。"

陈策翻开文书,仔细查看。往年北境入冬前都会请修,为何今年这么晚?

他抽出舆图,对着太阳的位置琢磨一阵,忽然明白了什么。

"去把前几年北境的修缮记录找来。"

一摞陈旧的文书搬上案头。陈策逐页翻看,在纸上写写画画。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

第二日早朝,陈策递上一封奏折。

"启奏陛下,北境三镇营房修缮,臣以为当分批进行。今年雪下得早,正好先修最北面的玄武城。其余两处营房去年才修过,暂可支撑。若是一起修,不但耽误时日,还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开销。"

尚书看完奏折,暗暗点头。

这个新来的主事,倒是个做实事的。

"准了。"皇上道,"陈卿家说得有理。"

消息传到司里,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陈策是从往年记录里发现了规律。

北境三镇轮流修缮,既省钱又周全。

"这位陈大人,倒是个明白人。"

"是啊,年纪轻轻就这般周到。"

"听说他每天还去国子监读书,真是难得。"

议论声中,陈策依旧专注于案前的文书。

这些天他摸清了规矩。

处理公务讲究耐心,既要审慎,又要周全。

与其躁进,不如稳扎稳打。

夜里回到住处,陈策点上蜡烛。

妹妹小花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取出书本。

明年春闱在即,他得加紧用功才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

陈策的案头总是堆着厚厚的文书,但他处理得井井有条。

每一份申请都细细审核,每一项开支都仔细计算。

渐渐地,送到他手上的文书少了虚报的情况。

同僚们也渐渐跟他熟络起来。

那个总爱板着脸的杨主事,也会时不时给他递杯热茶。

老吏刘伯每每整理文书,总会先送到他这里过目。

就连一向严肃的尚书,见他也会和颜悦色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