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城北门外,旌旗猎猎。
五皇子一身戎装,胯下白马。
今日是出征之日。
他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大军。
火铳手、弓箭手、刀盾手,各自成阵,杀气腾腾。
城头上,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听说山越人又叛乱了。"
"可不是嘛,这次闹得比往年都凶。"
"还好有五皇子和平南侯。"
平南侯立于城门楼上,目光如炬。
这位重获自由的将领,如今又肩负起守卫边疆的重任。
陈策骑马跟在五皇子身侧。
作为虞候,他统率着李大刀和宋玉儿的两支人马,共计一千精兵。
"出征!"
随着五皇子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开拔。
城中百姓纷纷抛撒花瓣,祝愿将士们凯旋而归。
有人甚至端来美酒,递给走在最外侧的士兵。
"多谢乡亲!等我们打完胜仗回来!"士兵们笑着答谢。
队伍缓缓前行,渐渐远离了城池。
一路上,陈策注意到沿途的村庄多有残破。
显然,山越人的侵扰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
"前面就要进山了。"李大刀骑马靠近,低声说道。
陈策点点头。从地图上看,要抵达山越人的老巢,需要穿过连绵的山脉。
那里树木茂密,地形复杂,是山越人的主场。
七日后。
大军终于来到山脚下。
远远望去,青翠的山峦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扎营!"五皇子下令。
趁着安营扎寨的工夫,陈策登上一处高坡。
远眺群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虞候大人。"
宋玉儿带着几个女兵走来。
"可有发现?"陈策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敌人踪迹。"宋玉儿回答,"不过..."她指向远处的山峰,"那些山里,雾气好重。"
陈策凝神望去。确实,山间雾气弥漫,时聚时散,极不寻常。
"让弟兄们当心些。"他叮嘱道,"山越人最善于偷袭。"
入夜。
营地燃起篝火。将士们围坐吃饭,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听说山越人最近来了些新式武器。"
"管他呢!咱们有火铳,怕他们什么?"
"就是,五皇子殿下亲自带队,还有平南侯坐镇,定能大获全胜!"
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到远处山峰上闪过的几点火光。
次日拂晓。
大军开始进山。
一进入山区,气温骤然升高。
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这鬼天气。"李大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火药可得小心存放。"
队伍在山道上蜿蜒前行。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枝叶交错,遮天蔽日。
走在最前面的斥候突然勒马停住。
"报!前方发现山越人的踪迹!"
斥候匆匆跑来,汗水顺着脸颊滚落。
五皇子闻言,立即下令列阵。
他虽年轻,但指挥若定:"火铳手上前列阵!"
陈策站在队伍中,眉头微皱。
山林地形复杂,视野受阻,并不适合火铳队列作战。
但此刻他只是一个虞候,不便多言。
李大刀带着火铳手列队,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这片山林不仅闷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人,火药都受潮了。"一名火铳手低声说道。
李大刀咬牙:"先把火药包擦干!"
然而不等他们准备妥当,山坡上箭雨已至。
"噗噗"几声,最前排的火铳手应声倒地。
"列阵!还击!"五皇子高声下令。
火铳声零零散散地响起,但在这潮湿的环境下,很多都哑了火。
浓烟在林间飘散,反倒遮蔽了自己人的视线。
山越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穿着轻便的皮甲,动作矫健,显然对这样的地形极为熟悉。
"放箭!"宋玉儿指挥她的弓箭手反击。
可是山林中视野受限,很多箭矢都被树枝阻拦。
山越人却像猿猴一般,在树木间穿梭自如,转眼间就突入了阵中。
双方始一接触,甚至连沟通都不用,便展开了厮杀。
而这些大多由世家私兵组建的军队,虽单兵素质很好,但奈何刚进密林,身体还未适应,直接呈现了一边倒的败局。
"退!快退!"五皇子见势不妙,连忙下令。
然而已经太迟。山越人的战术显然早有准备,三面合围,只留下一条死路。
大军且战且退,死伤惨重。
五皇子脸色铁青。
这一战,他引以为傲的火铳军几乎折损过半。
军医在为伤兵包扎,呻吟声不绝于耳。
更要命的是,这里闷热潮湿,伤口极易感染。
"终是吾小看了这山越之民,还请侯爷指挥大局。"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败,五皇子也不托大,当即将军权交给了平南侯。
"殿下无需自责,山越人善于山地战,这不怪您。而且其作战方式便是如此,以袭扰为主,不时便退,倒是这地形..."
平南侯皱眉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而果然如同平南侯所言,山越取得了优势,也没有扩大战果的意思,随着一声诡异的哨声,这些人悄无声息便退了。
陈策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今日一战,暴露出了几个问题:火铳在潮湿环境下难以发挥作用,重甲士兵行动不便,而且大军对这种地形完全不适应。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平南侯问道:"陈策,你有什么想法?"
陈策躬身道:"回侯爷,末将以为,要打赢山越人,得先适应这里的环境。"
"说下去。"
"这山中闷热潮湿,士兵们穿着重甲,不出半个时辰就耗尽体力。我们远道而来,对方以逸待劳。穿着轻便,来去自如。"
平南侯点点头:"确实如此。"
"末将建议,可以挑选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换上轻甲,专门对付山越人的游击战术。"
陈策所说,确实如平南侯所想一般无二。
平南侯眼中精光一闪:"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三日。这次,换我来指挥。"
他环视众将,朗声道:"诸位,此番接触,我方虽失利,但山越人也没讨到多大好处。都不用感到气馁。
"山越人占据地利,善于山地战,这是事实。但我大梁将士,什么艰难没有经历过?"
帐中肃静,所有人都在倾听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
"记得十年前,我在漠北时,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胡人铁骑。当时我们就在茫茫大漠中扎营,风沙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胡人以为我们必定会被困死在那里。"
平南侯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可是我带着将士们在那里坚持了一个月。风沙成了我们的屏障,大漠成了我们的盟友。最后,胡人反倒因为补给不继,不得不退兵。"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山越人占据山林?那我们就把山林变成我们的帮手!"
"这里的闷热,是为难我们,也是为难他们。这里的潮湿,能让火药受潮,也能让他们的弓弦松弛。这里的地形复杂,能阻碍我们前进,也能成为我们伏击的屏障。"
帐中将士们神色渐渐振奋。
"打扫战场。三日之内,全军换装轻甲,适应山林环境。记住,不是我们要去适应山林,而是要让山林来适应我们!"
"末将领命!"众将轰然应诺。
五皇子也双目放光:"侯爷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一场失利就丧失信心。"
平南侯看向他,欣慰地点点头:"殿下体恤将士,乃是难得的将才。这次让老夫为殿下分忧,不过是想用这些老经验,为殿下积攒些军中威望罢了。"
五皇子面色一红,躬身一礼:"多谢侯爷指点。"
陈策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禁感慨。
平南侯这一番话,不仅鼓舞了军心,还顺势为五皇子解了围,给足了他颜面。
这份智慧和胸怀,才是真正的帅才之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