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年富力强

从醉香楼出来，告别尹丹秋后，陈策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陈策眉头微皱。

转身，走进一个小巷，手已经放在了手铳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公子哥从街角的阴影中走出。

月白色长衫，青丝束冠，腰间玉佩当当作响。

看起来二十出头，风度翩翩，举止之间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陈策正要避开。

"且慢。"公子哥抬手，"陈策是吧？有人请你去雅韵茶坊一叙。"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说话时目光却牢牢锁定陈策。

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陈策摇头："喝茶么？没银子。"

公子哥一脸不耐烦，随手丢来个荷包。

"去吧。"他说完就走。

陈策下意识接住荷包。

质地柔软，触感丝滑，一看便知是上等绸缎所制。

荷包上绣着几幅山水小景，金银线交错，细致入微。

重量还不轻。

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金叶子。

平白得了人这么多好处，他知道不去不行了。

巷角处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早已等候多时。

见陈策走近，也不多话，招呼他上车，一扬鞭子，马车徐徐前行。

还挺神秘。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楼阁前停下。

陈策仰头望去。

三层阁楼，粉墙黛瓦。

看着不算太气派，可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意。

门前还种了几株桂花树，香气四溢。

茶坊门口冷清，跟街上熙熙攘攘的茶肆形成鲜明对比。

""陈公子来了。"

陈策刚进门，一个身着青衫的伙计早已恭候在门口，见到他立刻迎上前，"老爷在楼上雅间等候，请随小的来。"

他的语气恭敬，举止却不卑不亢，显然经常接待达官贵人。

他引着陈策上楼，来到一间雅室。

这屋子不算太大，却布置得很精致。

窗边一张古琴，墙上几幅字画，案几上摆着茶具。

屋内光线恰到好处，不显昏暗，又不太刺眼。

屋内端坐着一位老者，正在沏茶。

黑色长衫，面容清瘦，不苟言笑。

"坐。"老者开口。

陈策落座，目光游走。

几幅字画装裱考究，古琴的琴码也很特别，就连那套茶具，釉色都跟寻常的不太一样。

老者终于抬头，目光如电。

"怎么？觉得这里简陋？"

陈策讪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前辈找我何事？"陈策打破沉默。

老者放下茶盏，目光中的锋芒稍敛。

"叶靖澜。"他淡淡道出自己的名字，"本想提点你几句，却见你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

话未说完，他摇头轻叹。

"不知小友可曾好奇我的身份？"

陈策沉吟片刻："说实话，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当个逃奴。"

叶靖澜微怔。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什么承担不起的风险中。"陈策轻声道，"搞不好会搭上性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茶壶，为两人斟茶。茶汤金黄，香气四溢。他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叶靖澜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难怪李妈妈对他赞不绝口，这份从容，这份警觉，确实不同寻常。

"现在想逃，已经晚了。"叶靖澜说道。

陈策苦笑。他何尝不明白。从那个神秘公子哥，到眼前这位叶靖澜，无一不显示出非同寻常的身份。他已经深陷其中，只能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还请叶前辈明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靖澜不答反问："可知侯爷早年间的事？"

"不知。"陈策摇头，"侯府下人规矩严，没人敢议论侯爷。"

叶靖澜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侯爷的祖父，早年是小有名气的豪侠。后来与夫人结为夫妻，随太祖征战四方，被封镇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他顿了顿，"只是传到侯爷这里，公爵变成了侯爵。"

陈策默默聆听。

"侯爷一心想恢复祖上荣光。文治武功，都是顶尖人才。只是......"

叶靖澜摇头，目光幽远。

"此人，不擅权谋，也不愿站队，才有了今日处境。"

他端起茶盏，茶香氤氲中，声音变得柔和："你可知道，侯爷当年在西北剿匪时，曾在山寨中发现一个账本？那账本牵涉朝中数位重臣。"

"你猜侯爷怎么做的？"

叶靖澜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策。

陈策心中一动。

"难道就这么交上去了？"

陈策不敢置信的说出了事实。

叶靖澜轻叹，"是啊。这般正直，在乱世......只怕难以善终。"

他的目光落在陈策脸上，带着几分玩味："说起来，国公爷也是起于微末。相较于侯爷，我倒是更看中你。"

话中有话。

陈策连忙起身，作势要行礼："不敢当！小人只是一个......"

"坐。"叶靖澜摆手打断。

他慢条斯理地添了一杯茶，茶水注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友，不知你对朝局势如何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策，"对太子，又作何评价？"

茶香袅袅，气氛却凝重起来。

陈策心中一凛。这才明白，方才那些话，无非是铺垫。

此刻才是真正的考验。

叶靖澜不动声色，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那节奏，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等待。

正戏来了。

陈策低头抿了口茶，借机思索。

他已看出对方的身份。

叶靖澜虽然没有明说，但无疑是太子的人。

而太子的人，自己绝对没接触过。

那么显而易见，醉香楼的李妈妈就是太子一系的人物。

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早已设好的局中。

陈策放下茶盏，神色恭敬。

"对太子殿下......"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依小人浅见，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胸怀宏大。"

叶靖澜目光微动。

"年富力强，熟谙朝政。且能广纳贤才，礼贤下士。"陈策继续道，"尤其难得的是，太子殿下孝顺谦逊，待人宽厚。实乃大梁之福。"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叶靖澜嘴角微微上扬。

"正是年富力强啊......"叶靖澜意味深长地说道，"年富力强，才有着......无限的精力。"

他说到"无限"二字时，目光灼灼。

陈策心头一震。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深宫大院里的暗流涌动。

太子年富力强，不正意味着他对那至高位置，有着迫切的渴望吗？

叶靖澜的话，可谓没给双方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