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妙棋

清晨，燕京城的宫殿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晨雾中。

殿内，龙烛摇曳，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

宋采薇高坐龙椅之上，一袭明黄龙袍衬得她愈发清冷。

昨夜彻夜未眠的疲惫让她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但那双凤眸依旧锐利如刀。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每个人都清楚，今日早朝将决定大宋的未来走向。

"诸位爱卿。"宋采薇的声音清冷而沉稳，在殿内回响，"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朕想听听诸位的见解。眼下再与大夏死磕，是否妥当？"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众臣，每一道目光都仿佛能看透人心。

文臣们纷纷低下头，唯恐被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之中。

"陛下！"林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出列，他的官袍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臣以为此时正是良机！"

他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和狂热："陈北芒撤兵，分明是怕了我朝的火器！臣斗胆问一句，若非如此，他为何要急匆匆地退兵？什么大理、南越，不过是没有火器的弱国罢了，这等战绩，何足挂齿？"

林枫说着，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如今我朝已有佛郎机火器，再加上齐魏两国的支持，这是天赐良机！何惧一个夏国？"

他的声音渐渐高昂："臣以为，不但要打，还要趁此机会一举扫平鲁国这等小国。我大宋本就是打出来的江山，此时若不出兵，更待何时？若让天下人看到我大宋畏首畏尾，日后还如何服众？"

宋采薇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了殿下其他大臣。

朝堂上一片寂静，只有香炉中的檀香在静静燃烧。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陛下，万万不可啊！"

赵钰猛地跪倒在地，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这一声痛心疾首的呼喊，让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文武百官纷纷侧目，有人暗暗摇头，有人则露出赞许的目光。

"齐魏两国看似助我，实则居心叵测。"

赵钰抬头直视龙椅，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陛下可曾想过，为何他们如此急切地要支持我们出兵？如今天下诸国势力均衡，谁先打破这个平衡，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宋采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声音也陡然冷了下来："赵爱卿这是何意？陈北芒可以灭大理、并南越，朕就不能扩张疆土？在爱卿眼中，朕就这般不如他？"

这番话说得咄咄逼人，殿内众臣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赵钰闻言，额上冷汗直冒，正要分辩，他的儿子赵怀真已经抢先出列。

"陛下明鉴！"赵怀真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家父绝无此意。南越、大理是主动犯我大夏，被灭也是咎由自取。但若无端发动战争，必会遭天下非议。"

他顿了顿，继续道："尤其是鲁国，上次大战还曾出兵相助。此时若攻之，不但寒了天下人心，更会让诸国对我大宋的信义产生怀疑。如此一来，就算得了土地，也会失去更多！"

宋采薇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轻微的响声。

昨日视察粮仓、军营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空荡荡的粮仓，疲惫不堪的士兵，还有那些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将领们。

每一幕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何尝不知道继续征战的后果？

可若就此罢手，她这个女帝的颜面何存？

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文武百官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女帝。

"赵钰。"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依你之见，眼下我朝应当如何自处？"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老臣身上。

这不仅关乎大宋的存亡，更是宋采薇与陈北芒这场博弈的转折点。

林枫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看得出来，宋采薇的态度似乎有了松动，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的手在袖中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不动声色地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殿内檀香袅袅，龙烛摇曳。

赵钰跪在冰冷的玉阶上，感受着两侧文武百官灼热的目光。

膝下的刺痛却提醒着他，这一跪关乎大宋的未来。

在他身后，赵怀真的眼中掠过一丝晦暗。

眼下他好不容易的得了军权，若是真的将军队投入战事，一旦损失惨重，他的野心岂不是成了镜花水月？

殿外晨露未消，秋风徐徐，带着几分凉意拂过檐下的风铃。

那清脆的响声衬得殿内愈发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老臣的回答。

"陛下。"赵钰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老臣经年为官，深知兵凶战危。齐魏两国看似慷慨解囊，实则心怀叵测。"

宋采薇微微倾身，龙袍的金线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赵爱卿但说无妨。"

"依老臣之见，"赵钰顿了顿，声音愈发沉稳，"我们大可答应齐魏两国出兵，但无需真与大夏死战。只需在龙虎谷外驻扎，做做样子即可。"

林枫闻言，脸色微变。

他正欲开口，却见赵钰继续道："齐魏两国无非是想借我们之手消耗大夏。但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他们给予的军需物资，暗中蓄力，重振我大宋国威！"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引得文武百官纷纷点头。

然而宋采薇却蹙起秀眉："爱卿此计虽好，但大军一旦开拔，数万将士日夜操练，光是粮草便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又该如何解决？"

赵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陛下可还记得上次出兵相助我们的鲁国？"

殿内众人一愣，随即便有人反应过来。

"鲁国与我大宋一向交好，"赵钰继续道，"更重要的是，鲁国地广人稀，多有崇山峻岭未经开垦。陛下不妨派遣使者前往，以屯田为名，借用他们的土地。"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愈发激昂："我们可以许诺，待到不需要时，所有开垦出的良田尽归鲁国所有。对鲁国而言，这等于是我们在为他们开疆拓土。他们又有何理由拒绝？"

"妙啊！"宋采薇眼前一亮，龙椅上的身子都微微前倾，"既解决了军需，又能名正言顺地驻扎鲁国。若是形势有变......"

她的话未说完，可殿内众臣却都心领神会。

这是一步险棋，却也是妙棋。

既给了自己退路，又埋下了进取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