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既如此，我等何不成全她？

齐国的八郡城内，宫殿深处灯火通明。

王天赐手中握着一份前线战报，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猛地将战报拍在案几上，怒气涌上面庞："好一个宋国！若非朕率军相助，她的江山早已易主。如今从佛郎机人手中得了火器，却对我齐国隐而不报，还处处限制那些商人入我齐境！"

殿内气氛骤然凝重。

站在王天赐身侧的丞相孙犁，却是一派从容。

这位在朝野间有"小诸葛"之称的谋臣轻抚长须，不疾不徐道："陛下息怒。火器固然重要，但眼下，我们更该关注的是让宋采薇继续与大夏交战。这等利器，反倒会将我齐国推到风口浪尖。"

"哦？"王天赐转头看向自己这位心腹重臣，"丞相何出此言？"

孙犁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陛下可曾想过，佛郎机人不过给了宋国三门火炮，一百支火铳，就让宋采薇对他们城门大开。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趁宋国还能蹦跶，支持她与大夏厮杀。大夏不来犯，便让宋国主动出击。无论如何，要让宋国与大夏死磕到底。即便最后宋国败亡，也绝不能让她输在大夏手里。"

王天赐听罢，不由笑出声来："丞相这心思，当真歹毒啊！不过......"

他收敛笑意，面色转为凝重，"朕听闻大夏已经退兵，还带走了不少宋国百姓。如今的宋国满目疮痍，还有胆量再战吗？"

"陛下有所不知。"孙犁笑道，"宋采薇不过一介女流，心胸狭窄。正因陈北芒带走了她的子民，她心中才会愈发记恨。此时只需我们稍加怂恿，她必定会与大夏死战到底。"

"魏国那边......"王天赐意有所指。

"魏国与臣想法不谋而合。"孙犁胸有成竹，"他们也认为战火不能停，尤其是在大夏已经开始威胁到我们的情况下。"

王天赐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这主意虽好，但朕还是想要那火器。自从陈北芒有了这等利器，整个天下格局都变了。若只他一人独占，朕如何能安枕无忧？"

"陛下尽管放心。"孙犁拱手道，"陈北芒不给，那些佛郎机人也会主动献上。只是时候未到，需要再等等。"

"有你这个'小诸葛'在，朕很是放心。"王天赐微微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不过，朕觉得光是等待还不够。"王天赐在殿内踱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是时候派使团去宋国了。"

孙犁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君王的用意："陛下是要让宋采薇看到我们的态度？"

"正是。"王天赐转身，目光如炬，"要让她看到齐国的愤怒，看到我们对火器的恐惧。一个惶恐不安的盟友，远比一个平静的盟友更容易被说服。"

"妙！"孙犁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宋采薇必定会加倍提防我们与佛郎机人接触。"

王天赐微微一笑："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佛郎机人远渡重洋而来，如此大手笔地献上火器，必然是对自己的技术极为自信，认定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

"陛下的意思是......"

"他们背后或许站着一个庞大的帝国，但归根结底，人性都是相通的。"王天赐的声音低沉下来，"是人就会有贪欲，哪怕是来自海外的佛郎机人也不例外。"

孙犁恍然大悟："陛下是要暗中接触佛郎机人？"

"他们给宋国的火器如此之少，分明是在试探。"王天赐眼中精光闪烁，"若我们能给出更优厚的条件，这些所谓的秘不外传的技术，未必不能得到。"

"只是......"孙犁有些担忧，"若让宋采薇知道......"

王天赐冷笑一声："所以才要先表现出对火器的恐惧。她越是防备我们，越不会想到我们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

"臣明白了。"孙犁躬身道，"不过使团人选......"

"此去宋国，除了正使之外，要多带些精通经商之人。"王天赐意味深长地说，"这些佛郎机人，表面上是为他们的帝国开疆拓土，可实际上，谁能让他们看到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倒向谁。"

"陛下英明！"孙犁赞叹道，"如此一来，我们既能刺激宋采薇与大夏死战，又能暗中谋划火器之术，可谓一箭双雕。"

"去准备吧。"王天赐挥了挥手，"要让使团看起来足够诚恳，却又透着几分惶恐。就让宋采薇以为，她还能牢牢控制住这些海外来客。"

秋日的燕京城外，尘土飞扬。

齐国使团刚行至城门处，就看见一队仪仗整齐的车马也正缓缓驶来。

打眼一看，正是魏国的旗号。

齐国正使杨威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

这魏国使团不早不晚，恰在此时抵达，未必没有深意。

两支使团在城门外不期而遇，礼节性地见了一礼。

"魏国使者倒是巧得很。"杨威不动声色地道，"与我们同时抵达。"

魏国正使李明川面带微笑："杨大人言重了。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宋国的安危。"

话语中的试探意味不言而喻。

城门官挑起帘子，恭敬道："两位大人请进，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威心中一动。

宋采薇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看来这位女帝，比想象中要更加警觉。

太极殿内，宋采薇端坐龙椅之上，看着殿下齐魏两国使臣，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两位爱卿不远千里而来，朕深感欣慰。"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想必是为了火器一事？"

杨威上前一步，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陛下明鉴。火器之利，我等有目共睹。只是...这佛郎机人来历不明，陛下如此信任他们，我等不免忧心。"

"正是如此。"李明川也开口附和，"若非是为陛下着想，我等也不会如此焦急。"

宋采薇嘴角微扬："两位爱卿多虑了。这些佛郎机人，朕自有分寸。"

"陛下......"杨威还想再说，却被宋采薇挥手打断。

"两位远道而来，想必劳累。且去驿馆歇息，明日再议。"

走出太极殿，杨威与李明川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无奈。

宋采薇这般态度，显然是不愿与他们分享火器。

夜色降临，驿馆内灯火通明。

"不知魏国使者可有兴致，与在下小酌一杯？"杨威派人传话。

不多时，李明川便来到杨威的院落。

把酒言欢间，两人说起白天的遭遇，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苦笑。

"宋采薇这是打定主意要独占火器了。"李明川端起酒杯，"只怕是要与大夏死战到底。"

杨威意味深长地道："既如此，我等何不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