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话

迪拜的深夜，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薄颜把最后一份数据报告合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还没回酒店？"我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递给她一杯。

"嗯，想把明天董事会的材料再检查一遍，"她接过咖啡，"上次那批实验数据，其实还能再优化一下。"

我在她对面坐下："你最近太累了。"

她摇摇头，笑了一下："还好，习惯了。倒是你，这几天一直在跟投资人谈，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我靠在椅背上，"他们总觉得我们投入太大，见效太慢。"

"也是，"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在一个项目上投这么多钱。"

我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庞，想起三年前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的她还是个标准的科研人员，一丝不苟的白大褂，说起话来不苟言笑。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当然记得。你那时候穿着一身西装，拿着厚厚的计划书，说要改变整个行业。"

"然后你直接把我的计划书批得一文不值。"

"那是因为你的方案确实漏洞太多，"她把咖啡杯放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做点什么，不是那种纯粹为了赚钱的商人。"

我笑了："所以你才答应加入？"

"嗯，"她点点头，"而且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明明被我说得一无是处，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时候就是觉得，这事应该能做成，"我说，"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总觉得值得试试。"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现在呢？觉得值得吗？"

"值得啊，"我说，"至少认识了你。"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她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接话。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沉默。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上次那个供应商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还在谈，"我说，"他们觉得我们的价格开得太低。"

"要不我跟他们聊聊？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他们的技术总监。"

"行，那就麻烦你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麻烦。反正这事我也想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看着窗外的夜景，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遇到你，可能现在还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后悔吗？"

"怎么会，"她转过头，"虽然现在经常熬夜，还要天天跟各种人打交道，但至少，觉得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

我看着她被台灯映照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好了，"她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开董事会。"

"我送你回酒店。"

走在迪拜的街头，夜风习习。薄颜难得放松地走在我身边，跟我聊着最近看的一本书。

这样的时刻真好，我想。不用谈工作，不用算数据，就只是简单地走一走，说说话。

"到了，"她在酒店门口停下，"谢谢。"

"应该的，"我说，"明天见。"

看着她走进酒店，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夜色中的迪拜，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但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

回到办公室，江瑾正在整理明天要用的资料。

"老板，要不要看一下？"她指着电脑屏幕，"我把上季度的财务数据都整理好了。"

我走过去扫了一眼："最近花销是大了点。"

"主要是研发投入，"她说，"薄博士那边的实验室设备更新花了不少钱。"

提到薄颜，我不自觉地笑了笑："值得，她那边的工作很重要。"

江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她忍着笑，"就是觉得老板你最近心情不错。"

我清了清�喉咙："赶紧把明天的材料准备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她继续低头整理文件，但嘴角还是挂着笑意。

刚准备离开，手机响了。是李玥宁打来的："张总，出了点状况。"

"怎么了？"

"印度那边的供应商说要涨价，至少30%。"

我皱眉："为什么突然涨这么多？"

"他们说原材料成本上涨，而且人工也在涨。但我觉得..."她压低声音，"可能是竞争对手在背后撑腰。"

"先别着急，"我说，"薄颜认识他们的技术总监，明天让她跟他们谈谈。"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前。迪拜的夜景依旧璀璨，但我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

记得去年在印度视察的时候，薄颜第一次穿上了当地的传统服饰。那抹亮丽的色彩至今还印在我的脑海里。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的露台上喝茶，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话题。

"你在发什么呆？"江瑾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没什么，"我转过身，"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在这里，"她递给我一个文件夹，"对了，要不要叫点夜宵？我看你晚饭都没怎么吃。"

"不用了，"我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送走江瑾后，我打开电脑，准备再看看明天要说的内容。手机突然震动，是薄颜发来的消息。

"刚看完实验数据，有个地方需要讨论一下。你还在办公室吗？"

"在，"我回答，”要我过去实验室？"

"不用，我这就上来。对了，要咖啡吗？"

"这么晚就别喝咖啡了。"

没过多久，她就来了，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你看这里，“她指着一组数据，”这个趋势很奇怪。"

我凑近看了看："确实，怎么会突然下降这么多？"

"我觉得可能是设备的问题，"她说，"明天我去跟供应商谈谈。"

"我陪你去？"

她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你明天不是还要见投资人吗？"

"那倒是，"我笑道，"最近他们总觉得我们花钱太大手大脚。"

"谁让你这么纵容我，"她开玩笑地说，"动不动就买最贵的设备。"

"那不是因为..."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她抬头看我："因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信任，"我含糊地说。

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数据。

台灯的光线映在她的侧脸上，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