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听这盘带子吗?"天快亮的时候,薄颜突然说。
我们已经回到了她的画室。这是我第一次在深夜来这里,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墙上挂着的画作上。那些都是她这些年的作品。
"现在?"我有些担心,"你确定?"
她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盘老式录音带:"我想知道真相。而且..."她看着我,"我希望你陪着我一起听。"
还好画室里有老式录音机。当年为了采访老艺术家,我特意买的。
放入磁带,按下播放键。沙沙的杂音过后,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如果你听到这盘录音带,那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薄颜,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那天你在音乐厅后台练琴,弹的是《梦中的婚礼》..."
我看见薄颜的手开始发抖。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齐临注定会有一段故事。但我没想到,这个故事最后会变得这么悲伤。孩子,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我的自私,也许你们就不会..."
录音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你一定很困惑,为什么要给你这盘带子。因为我想告诉你真相。关于你父母的车祸,关于齐临的身世,关于..."又是一阵咳嗽,"关于李家的所有秘密。"
我和薄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二十年前,我嫁给了李馆长。那时候他还不是美术馆的馆长,只是个普通的艺术品商人。但很快,我发现他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利用艺术品交易洗钱,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
"我本想举报他,但那时已经怀了小明。为了孩子,我选择了沉默。直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直到遇见齐临的父亲。"
薄颜猛地抬头。
"那是个正直的人,发现真相后立刻就要报警。但李馆长先下手为强,找人要了他的命。可他临死前,把一份重要的证据交给了我。"
我看见薄颜的眼睛红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机会报仇。但李馆长防我防得很紧。直到遇见你...我知道你父母也是他们害死的,所以我想帮你。但没想到,小明会爱上你。"
录音带里传来一声叹息。
"那天在后台,看着你和齐临弹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注定是带着诅咒的。就像我,像你,像齐临...我们都被过去的阴影纠缠着。"
"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把证据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这盘带子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有..."
录音带突然断了。
我赶紧按停录音机,但已经没有声音了。
"信封!"薄颜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信封呢?"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泛黄的信封,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上是几个人在密谈的场景。我一眼就认出了年轻时的李馆长,还有...
"这是我父亲!"薄颜指着其中一个人说。
文件是一份转账记录,显示李馆长的账户在那段时间频繁收到大笔资金。而收款方,赫然写着一个境外公司的名字。
"这就是证据。"我说,"证明李家参与洗钱的证据。"
薄颜却盯着照片发呆:"为什么我父亲会在这里?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画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齐临。
"喂?"
"你们在哪?"他的声音很急,"我刚从警局出来,有个重要发现!关于薄颜父亲的..."
"等等,"我打断他,"我们这边也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过来看看吧。"
挂了电话,我转头看向薄颜,发现她还在出神地看着照片。
"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轻声说,"如果当年我父亲没有卷入这件事,如果我没有遇见齐临,如果..."她看向我,眼里有泪光,"如果我们从来没有相遇..."
"嘘。"我抱住她,"别想那么多。既然相遇了,那就好好在一起。"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但我感觉到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天已经完全亮了。齐临赶到画室的时候,带来了一个让我们更加震惊的消息。
"你父亲不是画家。"他看着薄颜说,"至少,不只是画家。"
"什么意思?"
"他是卧底。"齐临拿出一份档案,"二十年前就在调查李家的洗钱案。"
薄颜呆住了:"不可能..."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照片里。"我恍然大悟,"他是在收集证据。"
"没错。"齐临说,"但他的身份不知怎么被发现了。那场车祸..."
"够了!"薄颜突然打断他,"我不想听了。"
我们都愣住了。她很少会这样失态。
"对不起..."她深吸一口气,"只是...这太多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齐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好。不过..."他看了眼手表,"你今天下午还有演出彩排,要去吗?"
我这才想起来,再过两天就是那场重要的演出了。
"去。"薄颜说,"生活总要继续。"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我的心揪了一下。
"我送你回去换衣服?"我问。
她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好。你也该休息了,昨晚一夜没睡。"
"可是..."
"听话。"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真的。"
我知道她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些消息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看着她的车远去,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原来真相大白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有时候,真相反而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她需要时间。"齐临在我身后说。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只是...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扛着?明明我就在这里。"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齐临说,"倔强,善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连累别人。"
我转头看他:"所以你当年..."
"是。"他笑了,有些苦涩,"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的温柔,其实是种伤害。她太在乎别人的感受,反而忘了自己也需要被在乎。"
我沉默了。是啊,她总是这样,把自己的痛苦藏得很深,生怕别人担心。
"去休息吧。"齐临拍拍我的肩,"下午的彩排,我会去看着她。"
我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不安。
这种感觉在我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越发强烈。总觉得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果然,刚睡着没多久,就被电话铃声惊醒。是她的同事打来的:
"不好了!薄老师说身体不舒服,要退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