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告别

医院的走廊里，我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王董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

"因为你太像年轻时候的我了。有才华，有野心，不甘平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哀。那一刻，我竟然在这个仇人身上看到了几分人性。

"在想什么？"薄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

我接过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就像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又苦又难捱。

"对不起。"我突然说。

"为什么道歉？"她在我身边坐下。

"让你卷进这些事情里，让你担心..."我握住她的手，"还差点让你受伤。"

薄颜轻轻靠在我肩上："傻瓜，我是你老婆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是啊，她是我的妻子，我最亲近的人。可我却一直想把她推开，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薄颜突然问。

我笑了："记得，你来工作室找我定制木雕。"

"那时候你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轻笑道，"但是做起木雕来，眼神却那么温柔。"

我转头看她："所以你就看上我了？"

"才没有！"她轻轻锤了我一下，"我只是觉得...能把木头雕刻得这么有生命力的人，心里一定很温柔。"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阵暖意。这就是薄颜，总能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其实我一直很怕。"我轻声说，"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怕连累你..."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她打断我的话，"我也可以保护你啊。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扶持，而不是你一个人逞强。"

我沉默了。是啊，我一直想着要保护她，却忽略了她也想保护我的心情。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仰头看着我。

"什么？"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会心疼的。"

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突然有些哽咽。多么简单的要求，可我却做不到。总是想着要独自承担一切，却没想过这样会让她更担心。

"好。"我把她搂进怀里，"我答应你。"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我们身上。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事不是非要一个人扛着。有些路，是可以两个人一起走的。

就在这温情时刻，薄颜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我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她匆忙按掉电话，但手还在微微发抖。

我抓住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谁的电话？"

她低着头不说话，但我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婆，你答应过要跟我分享一切的，记得吗？"我捧起她的脸。

她终于抬头看我，眼里含着泪："对不起...我瞒了你一件事。"

我的心突然揪紧了。

"五年前..."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我结过婚。"

我愣住了。虽然我知道薄颜比我大几岁，但从没想过她还有这样的过去。

"那个人..."她咬着嘴唇，"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他说...他说他出狱了。"

"出狱？"我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因为家暴被判了五年。"薄颜的泪终于落下来，"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紧紧抱住她："别怕，有我在。"

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薄颜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事。她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

"他说要见我。"她抓着我的衣服，"说如果我不去，就...就..."

"就怎样？"

"就把当年的事告诉你。"她崩溃地哭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原来她一直活在这样的恐惧里。

"傻瓜，"我擦去她的眼泪，"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的。"

但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个人既然敢在这时候出现，一定是有所图谋。

"他约你在哪见面？"我问。

"老码头..."她小声说，"晚上八点。"

我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

"我陪你去。"我坚定地说。

她摇摇头："他说...要我一个人去。"

我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短信。

我们一起看向屏幕：

"想知道五年前的真相吗？关于你父亲的死因..."

薄颜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爸爸的死..."薄颜的声音在发抖，"他怎么知道？"

我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一直是薄颜心里最大的痛。她父亲是在送她离开那个家暴男人的路上出的事。

"他在撒谎。"我说，"他只是想用这个威胁你。"

"不..."薄颜推开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天晚上，我总觉得不太对劲。爸爸的车...好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真是这样...

"让我去吧。"薄颜擦掉眼泪，"我必须知道真相。"

"不行！"我一把拉住她，"太危险了！那个人刚出狱，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可是..."

"我们报警。"我掏出手机。

薄颜却按住我的手："他说如果我报警，就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我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这些年她一直活在父亲车祸的阴影里，我知道这个真相对她有多重要。

"那我陪你去。"我说。

"不行！"这次换她激动起来，"他说如果发现我带人去，就...就会伤害你。"

我苦笑："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求你了。"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已经害死了爸爸，不能再连累你..."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原来她一直在自责，以为父亲的死是因为她。

"听我说。"我捧起她的脸，"你父亲的死不是你的错。如果真有人动了手脚，那凶手一定会付出代价。但是..."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薄颜看着我，突然踮起脚吻住了我。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还有说不出的绝望。

一吻结束，她靠在我胸口："你知道吗？这五年来，你是我的光。是你让我重新相信爱情，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温暖。"

"所以..."她抬头看我，眼神出奇地平静，"让我去解决这最后一件事，好吗？"

我还想说什么，她却转身跑开了。

"薄颜！"我追出去，却在拐角处扑了个空。

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我的喊声，却再没有回应。

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对不起，但我爱你。"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