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加里森被房间外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为了听清父亲与其他人在交谈些什么,他忍着浑身传来的酸痛,踉跄着挪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目前所有损失已经清点完了,三分之一的住宅区在昨晚的袭击中沦陷,里面的居民……无一幸免。”男人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组织的战士小队损失过半,只剩几支小队还有战斗能力,但是好在粮库没有受到污染,所有的食物都还是干净的。”
“昨天驻守村庄西侧的小队全部阵亡导致西门失守,而且没有发现围墙有遭到损坏的痕迹,可以确定这群不死族就是攻破西门冲进来的。”有个女人说道。
“嗯……虽然昨天我们几乎将附近的所有不死族都清理干净了,但是目前没有得到附近出现巫裔地牢的消息,无法确认是否已经将他们根除,保险起见,继续训练战士小队吧,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加里森父亲的语气有些凝重。
“不死族?巫裔?那是什么?”脸上缠着一圈圈绷带的加里森站在卧室门前的走廊上,看着客厅里的父亲和旁边那些人。
“哟,我们的小冒险者醒了?”昨晚那身维京装扮的大胡子男人打趣着,却被身旁的女人推了一把,用警告的眼神示意着他。
“罢了,昨天我答应他,允许他去参加了。”父亲叹息一声,对那些人摆了摆手,接着又对加里森说道:“来吧,认识认识,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冒险者前辈。”
加里森顾不上酸痛,赶忙跑去父亲身边与其他人问好。
见他如此有礼貌,他们看着这朋友的儿子也更加心生喜爱,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
“你昨晚的英勇事迹我们都听你母亲讲过了,确实,你有成为冒险者的资格。”女人虽然说话语气很平淡,但是她眼中的赞美之情却难以掩饰。
“但是成为冒险者可不是儿戏,未来要面对的东西都是你过去从未见过、根本无法想象到的,这是把性命挂在刀刃上,在刀尖舔血的生活,你还是应该听听你父亲的顾虑。”一旁的另一个男人接上她的话,又看向加里森的父亲。
见话题到这,加里森父亲也接着说出他的顾虑。
原本他和妻子并没有定居在现在的村庄,而是生活在附近的另一个镇子里,日常也不过是与其他这几位冒险者一起进入地牢搜刮些财物同时完成任务来赚点日常开销的钱。
直到加里森出生,他与妻子一起找到了一位相对有名气的占卜师,为刚出生的儿子做了占卜。
也正是因为这次占卜,导致他自此退出冒险者协会,选择与妻子来到这座偏僻的小村庄隐居。
当时,他看着眼前冒出幽幽光芒的水晶球,还在幻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会成为怎样风光无限、命运不凡的人物,脸上不禁露出难以压抑的喜悦。
但很快,笑容就伴随着占卜师逐渐僵硬的表情消失了。
他紧张地连连询问占卜师看到了什么,可对方却始终不肯说话,只是让他贴近水晶球自己去查看。
当他把眼睛贴近水晶球,发现其揭示出来的只有一副画面。
昏暗的房间里,加里森被一柄长剑刺穿咽喉钉在墙上,身上的骑士板甲已经破损不堪,碎裂的甲片零零散散掉落在尸体周围,鲜血喷洒在他面前这人的身上,可这人也身覆板甲,看不出来是谁,甚至看不出来性别。
如此画面好似晴天霹雳般让他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顿时丢了魂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水晶球,也不回应身旁追问着他的妻子。
在经过占卜师允许后,妻子也通过水晶球看到了那副画面,骇人的景象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过了许久,等二人冷静下来缓过神后,才向占卜师询问了如何破解的方法。
可占卜师却告诉二人,预知之眼所揭示出的命运几乎无法被避免,加里森的一生终将充斥着兵刃与鲜血。
如果还是想要躲避命运女神的安排,就只能不让他接触兵刃和战斗,甚至不能让他见到宰杀活物,哪怕是让他看见杀鸡的场景,他命运的齿轮也会因此而开始转动。
运气足够好的话,他就能在灾厄到来之前平淡地生活到自然死亡。
夫妻二人当即辞别占卜师赶回家里,连忙收起了他所有与兵器盔甲有关的东西并扔进麻袋,简单与其他几位冒险者讲过缘由后,第二天就搬离小镇,来到了现在所居住着的村庄,将麻袋里的东西封存在储物间中。
那把挂锁在门上,一锁就是十七年。
期间父亲也会时常与其他几人见面聊天叙旧,但却从未让他们和自己儿子有过直接接触,直到昨晚他们一起在酒馆畅饮时,听到村庄被袭击的消息。
那一刻,他也明白了,命运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
但也就在那一瞬,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十七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命运是否会在下一秒来临,可是当命运真的来临时,反而感到的是解脱。
其他人都急忙起身准备前去迎战,却被他拦了下来,示意跟着他走,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搞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直到马车停在他家门前。
“我把十七年前看到的你的命运现在告诉你,至于是去是留,该如何面对,是你的选择。”父亲说完,整个屋子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除了加里森。
“既然我的命运如此,为什么还要去逃避呢?我觉得直面它,反而才会有一线生机,如果只是一昧地躲避它,它终究会以想不到的方式降临,就像昨天。”加里森并没有感到气氛有多沉重,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这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好小子,等你战死的那天,英灵殿的大门一定会为你敞开!”大胡子男人哈哈大笑道,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痛得他连连哀嚎。
听到这话,旁边的女人实在忍无可忍,踹得男人踉跄一步,同时呵斥男人闭嘴。
“好了好了,既然你还是选择要去,那就坐下来听我们跟你讲讲生存经验,明天收拾好东西,会有马车过来接你去镇上。”父亲起身搬来一把椅子,加里森也很自然地坐在父亲身旁。
时间在谈论中加速流逝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几位冒险者临走时帮着他和父亲重新翻修了家里,连落满灰尘的储物间也被清扫出来,用作以后收藏他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