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因果

“水落，住口！”一名长老急道。

“紫月长老，怎么，他既然能做出这等叛出师门的决定，我就说不得了？”水落得意洋洋地一拱手道，“况且这些本就是拜宗门所赐，宗门收回也在情理之中，师尊，您说呢？”

云梦的脸上阴晴不定，刚要开口，只见罗明慢慢转过身来。

“我一身的修为是拜宗门所赐？”他的面色发冷，“这么多年，一个月定例的三十枚灵石哪个月给过我？”

“云梦，扪心自问，你何曾教导过我？《玄真通引》和《乾坤秘法》又哪一本是你感悟所得？”

“这……”满殿长老弟子再次目瞪口呆，敢情云梦的那两本号称“千年修炼感悟”的秘籍都是罗明写的？

云梦所得的那一切，都是欺世盗名？

大殿之上的云梦满脸赤红，该死的水落，这时候让他安安静静下山便好，扯这些做什么？

她只得强撑着开口：“你……你若是不愿废除修为，留在宗门做一个普通弟子便可，不对外称是我的弟子也便罢了……以后紫月、紫月长老便是你的师父。”

“不必了。”罗明冷冷地道。

话语刚落，一颗金丹从他丹田掠出，便轰然碎裂。

金丹破碎的同时，罗明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周身气势猛然下落。

“罗明，你这是为什么？云梦已经答应你做我的弟子了，玄真教还是你的家！”紫月长老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道。

她也是看着罗明长大，一步步从炼气入门，筑基，再到现如今的金丹，百年的光阴蹉跎，她实在不想让罗明的努力付之东流。

甚至只要他的修为再进一步，达到中期，就能够成为宗门的外门长老。

罗明却强忍住痛苦，微微摇了摇头。

“一切都……回不去了。”

“曾经我也把玄真教当家，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来到了这里。”

“但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道根几百年来长在我的身体里，跟我的性命连在一起，我不能给你。”

“如果你能找到我，打败我，杀死我，这道根也自然就是你的了。”

“你想自己用还是给别人，悉听尊便。”

云梦不由得彻底呆住了，罗明的行为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想。

几百年的修为，说不要就不要了？

忍气吞声留在玄真教就这么难？

“紫月，取万象镜来。”

“他的道根还未归还宗门。”

“盯着他下山后的方位，随时向我汇报。”

“水落，你几个弟子去他的必经之路上截杀他。”

紫月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云梦，算了吧。”

“这件事情，也该到此为止了，再闹下去，怕不是成了其他宗门的笑柄。”

“什么？”云梦勃然大怒，现在连紫月都开始偏袒罗明这小子了？

“紫月，你也想和罗明一样，背叛宗门不成？”

“我……”紫月脸上现出挣扎之色，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取回了万象镜，并把自己的修为注入了进去。

“云梦，你看吧。”

随着修为的注入，万象镜由模糊变得清晰，渐渐显露出了罗明的背影，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小师妹唐灿灿。

一向话多的唐灿灿沉默着，只是默默跟在罗明的身后，似乎无论他要去天涯海角，她也会在后面默默地支持他。

这样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居然要被宗门此等陷害！

她为罗明不平、为他不公！

在她心思复杂的时候，云梦派出的几个弟子已经悄悄地跟在了两人身后，只等待一个信号，便会一拥而上，杀死罗明。

前方罗明仍旧背着身子，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必藏了，出来吧。”

“云梦在人身后截杀的手段，从前都是我帮她做的。”

“而今她要杀的人却是我。”

他缓缓转过身体，一手护住唐灿灿，目光望向天空，大殿之上的长老们不由得心里一颤，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万象镜，直直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此时罗明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悲喜。

“我来到玄真教的第二年，耐不住寂寞，偷偷跑下了山去，遇到一个老道士，用新学的法术救了他一命。他便给我算了一卦。”

“他说我天赋极高，但会被情字困住，不能通达，百二十年之后，修为将无法寸进。”

“只有彻底斩断了这份情字的因果，才能成就大道，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

“这句话我想了很多年都不明白。那情字的牵系之人，不就是我想要保护之人吗？”

“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真正想保护的，不是那损我、伤我之辈，而是真正关心我的人。”

“这才是我要去珍重的。”

罗明深深叹了一口气。

“修行修的不是修为，而是一个念头。”

在这一刻，他已彻底斩断因果！

他感觉到自己内心之中一直被压抑着的东西，突然得到了释放。

这辈子第一次，他终于活出了自我！

顷刻间，山水倒转，天地间的灵气在罗明头顶汇聚。

万象镜的另一边，大殿之上的水落却发现了异常。

“师尊，罗明怎么突然停下了？”

“发现了我们的人后，他现在一介废人，还不马上掉头逃跑，难道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云梦阴沉着脸：“你们几个，是吃干饭的不成，管他在干什么，还不马上上去杀了？”

几名弟子犹豫一瞬，猛地发难，祭起手中的宝剑，六柄宝剑瞬间结阵，朝着罗明的身体刺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大师兄，你们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唐灿灿失声惊叫，随即咬紧牙关，就要挡在罗明前面，为他承受这一剑。

“轰！！”

一道惊雷乍响，天穹上不知何时聚拢出了一朵形似青莲般的劫云，雷光涌动间天威弥漫。

来自天地的威压，让所有人驻足原地，无法动弹。

“这……这怎么可能？”

“青莲玄劫，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