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
邓明礼面前坐着已经洗干净换了衣服的康文英。
她的舌头被割断，说不出来话。
邓明礼递给她一张纸笔：“你先在这休息，等会我同事就回来了，做笔录需要两个人警察在场，我一个人问你不合规矩。”
“你有什么需要就写在纸上。”
康文英垂头，不与邓明礼对视，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邓明礼看向窗外，脑海里浮现的是带康文英去洗澡的女警说的话：
“这女孩身上全是烟疤，甚至那个地方有切割伤...”
他的心里出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十一点。
李顺和邱大松回来了。
邓明礼开始询问康文英，李顺坐在旁边记笔录，邱大松见证。
“姓名。”
【康文英。】
“你只需要写下你知道的事实，不需要加自己的主观猜测，尽可能写出所有细节。”
康文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邓明礼深吸一口气，试图问的委婉些：“你为什么会在废弃的机械厂宿舍？”
【被康自强关起来的。】
“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他觉得我丢人，觉得我肮脏，觉得我不配进康家。】
“为什么会觉得你丢人？”
康文英握笔的手轻颤，她抬眼看向邓明礼，双眼蓄满了泪水，轻眨眼泪滑落掉在纸上，将纸张晕染...
“你说出来，我才会帮你，你...”说到这邓明礼有些难以启齿，拳头握紧咬着牙还是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你是被康自强卖了吗？”
李顺和邱大松不可置信地看着邓明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怎么会有亲生父亲卖掉自己的闺女？
而邓明礼直视着康文英的双眼，通过表情变化，他知道这个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前世，他破案数十年，见过许多悲壮的卑劣的凄惨的，数不胜数，本以为自己会麻木，可再遇见他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之前有人想让他出一本自己的自传，可当邓明礼闲暇时提笔那一瞬间，只写下了一句话：人永远是利己的，人性永远是不能被试探的。
虽不能以偏概全，但这句话基本概括了邓明礼的破案生涯...
康文英垂下头，苦笑着写下：【是，但我不知道买我的人是谁，我看不到他的脸，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有疼痛，可我却喊不出声。】
“你是怎么出来的，不可能是被放出来的，偷跑吗？”
......
半个小时后，做完全部笔录。
总结下来，康文英并不知道被卖给了谁，也不知道被卖了多少钱，也没有见过相关人的外貌特征和声音。
邓明礼问了康子强一天给她送几次饭。
距离他下一次送饭还有一个小时，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他和李顺去机械厂宿舍，邱大松在这看着康文英。
就在邓明礼要离开的时候，康文英突然站起拦住了他，举着手中的纸写下：我可以走了吗？
邓明礼看着康文英，知道她现在一心想求死，如果在机械厂不是他说自己是警察能够帮她的话，估计她那时就从三层楼跳下去了...
他摇了摇头：“不行，你在警局安心待着，这里很安全，有什么需要你写在纸上，给那个警官看。”
南郊废弃机械厂，宿舍楼。
十二点半。
烈日当天，刚立秋没多久，8月本质上还属于夏天。
但宿舍楼的位置不好，不进阳光没有人气，再加上窗户全部破裂，就显得阴冷很多。
邓明礼在来的路上买了一把跟之前拴在门上一摸一样的锁头，让李顺将自己锁在屋里，后者则是在角落蹲守。
等待着康自强的到来。
噔蹬蹬…
宿舍楼内响起了毫不遮掩的脚步声。
康自强提着饭盒，嘴里哼着听不清的旋律，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走到门前，正要打开锁头的时候，察觉到门板好像破了一块。
康自强板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小贱皮子，又特么的作！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打开房门，看见的并不是康文英而是邓明礼那张阴沉的脸…
康自强被吓到，手中的饭盒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饭菜。
他下意识转身就跑，可身后的路被李顺拦住。
“我闺女被你弄哪去了！”他强装镇定说道。
邓明礼将手铐亮出：“你涉嫌买卖妇女，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康自强下意识后退，用手指着邓明礼：“你可别乱说啊！我闺女精神失常，我给她关在这怎么了？那是我闺女！”
“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我已经申请司法机关对康文英进行精神鉴定，她若是精神正常，县公安局会依法追究你刑事责任。”
县公安局审讯室。
康自强被拷住，呼吸急促，坐立难安。
邓明礼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这一幕。
“礼哥，现在不直接审讯吗？”
“他现在心理防线很高，在这一路已经做好了被审讯的准备，估计早就想好怎么对付警方了，晾会儿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对了，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毕竟现在成立了专案组特事特办，比正常流程快很多。”
“精神鉴定结果一出，审讯水到渠成...”
半个小时后，邓明礼手持康文英精神鉴定书走进审讯室。
他将鉴定书摔在康自强桌上厉声道：“康自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康自强双手颤抖，手铐在桌子上滑动发出声响，他打开鉴定书看到了最后的结论：
经鉴定康文英具有刑事责任能力和民事行为能力，可以控制辨认自己的行为，无既往病史。
上面夹杂着康文英的脑电图和心理测试结果。
“警...警官，我...我不知道她...她精神正常，我以为她精神不正常，才会把她关在那里的！”
“你撒谎！”
邓明礼俯下身，直视着康自强的双眼：“康自强，那是你闺女啊，那是跟你有血缘的闺女啊，你知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她受了多少罪！”
“康自强，你长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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