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外围满了人。
都是在值夜班没事干的刑警们。
他们探头,伸长脖子去看被拷在座位上,依旧叫嚣的郑昌岗。
“你们这帮死狗!看你吗地看!老子现在身体不适要去医院!”
刘义威和邓明礼穿过围观的人群。
走进审讯室。
前者将手中刚从外调警手中拿到的文件摔在桌子上。
这里面是郑昌岗的基础信息,还有家庭情况。
刘义威厉声呵斥:“闭嘴!这是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因为什么进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但郑昌岗没被吓到,反而一脸冷笑地靠在椅子上,眼睛死盯着邓明礼。
“姓名!”
郑昌岗默不作声。
“姓名!”
刘义威问了第二遍,语气蕴含着怒意。
郑昌岗用被拷住的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邓明礼:“让他来审我,要不然我一句话不说。”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震惊,小声议论:
“小邓应该是刚入职的吧?还没跟过审讯吧?这能行吗?”
“你也别说这个赵哥,小礼是优秀警校毕业生,不过就是个杀人未遂,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放屁,学生面对的都是模拟审讯,这能跟真实审讯一样吗?警局也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思虑半天。
刘义威拍了拍邓明礼的肩膀,示意他顶上。
邓明礼站在郑昌岗身前,与其对视。
“姓名?”
“郑昌岗。”
他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刑警,心中有一丝疑惑:为什么没从他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
郑昌岗心想:等下要是把这警察气哭,肯定很好玩!
“年龄?”
“二十七。”
前世。
邓明礼将他缉拿归案的时候,搜查过他的房间,走访过认识他的群众。
在他的房间里搜出许多动物的尸体,通过法医鉴定,生前应遭受过虐待。
群众的走访也是两极分化。
有的说郑昌岗为人开朗阳光,为人善良,有的则说他阴郁,性情暴戾,可能是因为家中父母早亡。
邓明礼在深入探查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两种说法都存在,也都是真实的郑昌岗性格反馈。
但时间不一样。
86年也就是郑昌岗25岁的时候,性格温和。
一切转变在87年。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性情变得如此暴戾?
前世,邓明礼对这件事感觉到好奇,他设下两种猜测。
(1)郑昌岗刚开始性格是装出来的。
(2)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将他的性格完全改变,甚至颠覆他的三观。
邓明礼基本排除第一个猜测。
那就只剩下第二点,邓明礼基于第二点猜测,开始排除郑昌岗近些年身边出现的人。
并无异样。
所以邓明礼开始重点勘察87年全县乃至全省发生的所有悬案。
最后将视线集中在87年向阳县发生的一起恶性悬案。
案件极为凶残,被害人发现时,头颅被砍下,全身赤裸,但案发现场被打扫得很干净,警方推测凶手反侦察意识极强,经过长时间走访,没有任何证据线索,案件不了了之。
他本想重启悬案,准备深入探查,但那时邓明礼同时发现了那个组织的线索。
只能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现在,邓明礼看着郑昌岗,满脸干涸的血液,双眼猩红透着杀意。
“认识被害人吗?”
“不认识啊,但是现在认识了,她在我身下尖叫哀嚎,这让我对她印象很深啊。”
郑昌岗满不在乎地笑着。
邓明礼轻笑:“我看你这手法挺熟练,先是让她失去行动能力,最后一击致命,很麻利啊。”
“那当然,我之前...”
郑昌岗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在场的刑警都察觉出了不对,气氛变得凝重,细微的议论声消失。
“我之前看过别人杀猪。”
郑昌岗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的眼神飘忽,表情僵硬,身体下意识后仰,腿不自觉地发抖。
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邓明礼想到他性格转变的时间点:“我提醒你一下,八七年也就是一年前,你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让郑昌岗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这对他来说象征着新生的年份,从邓明礼嘴里说出。
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年轻警察到底掌握着什么。
是在诈自己,还是证据充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第一次想杀人,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
郑昌岗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有些语无伦次。
邓明礼轻笑:“我说你一年前犯下的案子跟杀人相关吗?你在慌什么?”
这句话仿佛一块巨石,落在郑昌岗心里,让他心神动荡。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掌握的并不是那件事,还是我刚才露出了马脚?
郑昌岗心里矛盾没底,看向邓明礼,就见后者靠在审讯桌上,表情轻松。
邓明礼察觉到郑昌岗心理防线快要崩塌。
继续说道:
“郑昌岗,你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杀人未遂,会有这么多刑警围在审讯室外吗?”
“我现在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说到这,邓明礼顿了顿,循序善诱:“而是在给你机会。”
郑昌岗现在脑袋里好像有一团浆糊,思维完全跟不上。
下意识问:“什么机会?”
见郑昌岗上套了。
邓明礼表情笃定:“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死刑没跑了,但若是你配合,警方可以申请给你酌情减刑,犯人也是有人权的。”
“据我所知,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邻里邻居对你的评价非常好。”
“你还记得你父母在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郑昌岗表情呆滞,眼泪在眼圈打转:“别说了!”
“你别说了!”
邓明礼一脸悲痛:“郑昌岗,你父母在天有灵,若是看见你现在这样,真的不会痛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