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批条

陈松的确是来给夏天报喜的，年尾评选，区里给他发了面“青年标兵”的锦旗，他们站长都说快留不住他了。

夏天正在盘算年后得进哪些货，他打算初六就正式开张。

“事是个好事儿，不过你不能表现得太激进。对了，你们站长就没跟你说说入党的事儿？”

陈松一愣，立马钦佩地看过来，“你他娘的是不是跟我身边儿安插眼线啦？他还真问了！”

“那就行！这说明你们站长挺看得起你的。我看过完年你就写入党申请书。”

“你肯定安插眼线了，要不就认识我们站长，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顺理成章啊！开年写申请书，秋收出成绩，年底再指导几个村子，我估计后年你就能成预备党员，那个时候，不用你爸打招呼你就有资格调动了。”

“哎，有个事儿，问问你。现在不是好些地方搞砖窑吗，我们那边好些个村子也想搞，主要我这个青年标兵都当起来了，他们都问我意见。”

夏天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陈松，“那你觉得能不能搞呢？”

“不好说，我们那儿两个水泥厂，可也有不少地方需要用到砖头。”

“水泥和砖头你都说到了，就不能把两者结合起来？”

陈松一阵茫然，“水泥和砖？水泥砖啊！”

“找机会出去看看或者问一问。砖窑肯定不能搞，到时候就算你想不起来，别人也会想起来，水泥砖的优势一旦发挥，你们那些村的砖窑就只有亏的份儿。陈松，你得记住一点，城关镇以水泥厂为主，所以附近乡村的产业也只能围绕水泥厂展开。说得过分一点儿，城关镇的粮食生产都要为水泥厂让开道路。”

这是现实，而且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夏天能预见不久的将来城关镇的污染有多严重，可这就是高速发展这几年城关镇必须要走的路。

有些环节陈松还想不怎么通，不过他相信夏天，这小子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书，好像在他的指引下，自己的路越走越宽。

年关将近，出门的人不多，茶水摊也就没什么生意。

徐二妮没有来，展老头和老曹也没有来。

陈松就跟夏天聊了很久。

“陈杉~~放假了吧？”跟众多表白之后没收到回复的人一样，夏天现在不敢见陈杉，他其实知道陈杉已经回家了，可是他不敢去找她。

“夏天儿，别怪做兄弟的说话不好听，我看你跟陈杉没啥可能了。人家今年就拿了个全班第一，过完年马上回去参加学生会活动。照她的说法儿，明年上学期要进学生会，还得交入党申请书，你说等到她毕业分配，你俩还能是一路人？”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唉，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你为啥就不能找份工作干一干呢，你看我都被你弄成青年标兵了，你要是自己上的话，不比我更强！到时候你在地方上干出点儿名堂，再去找陈杉不是更有本钱？”

“这个问题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行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啊，单位上就没啥合适的？”

腊月二十七，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洗洗涮涮好不热闹。

年前，夏纯良和王丽云都涨了工资，夏纯良一高兴，买了台电视回来。

看见电视，夏月就挪不动脚了，以前怎么叫都叫不回来，现在怎么赶都赶不出去。

“夏天！”正跟父母打扫卫生呢，楼下传来喊声，还不是陈松的喊声。

夏天探出脑袋一看，是池田！

他赶紧跑下楼，诧异地问他，“你怎么跑这儿来啦？”池田家在另一个方向，平时怎么绕都不会从自家门前绕过，今天竟然找上了门，看来是有急事儿。

“哎，找个地方聊聊，有大事儿。”

夏天心说你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让向东放过你，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不过想虽这样想，夏天还是挪动脚步，带着池田去到门面上。

“请向东吃过饭啦？”

池田点点头，“别说，东子哥挺明事理的，我一开口他就说知道不是我。”

“那不就结了吗，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池田忽然紧张起来，朝门缝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东子哥年后还要下广东，他邀我跟他一块儿去，还说要想办法点了郭小海。”

一听到郭小海，夏天就想到夏月，还好这段日子夏月整天整天都看电视，好像没什么时间去找郭小海。

“你答应他了？”

“还没，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夏天想了想，随后指着自己的门面道：“个体经济一旦起来，广东那边儿就没多大利润了，你也不看看，就这一年，你们倒腾过来的那些东西降了多少价。”

“就是嘛，我能看不出来吗！关键他说要点了小海瘪子。”

夏天嗤笑一声，“你不就想着报仇，点了他不就随你意啦？”

池田赶紧又压住声音，“我说报仇顶多也就是像他揍我那样揍他一顿，东子哥可不一样，他说要点了他，那就真有可能要点了他呀！”

“池田，你就没想过走条自己的路子？让向东他们也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一回？”

“怎么会不想？关键是~~诶，你是不是想到路子啦？赶紧说呀！”

“你爸不是物资局的吗，找他批点儿化肥。”

“化肥？你想让我卖化肥啊？”

“没错！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生产责任制，地分给了自己，农民就会想方设法提高地里的产量，明年一开春，化肥的缺口不是一般的大。”

“那行，我回家就问我爸要去。诶，等等，我没钱啊，搞到批条也没用啊。”

“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卖化肥也有不同的卖法儿，你现在就算有钱，也不可能私自卖。就算将来能私自卖了，要是就进货卖货，那是个人就能干。我要你干的，是一般人干不出来的买卖。”

“那你说，怎么个干法儿？”

“你不是插过队吗，找你爸要批条之前，先去插队的地方看看，问问当地有没有什么困难，最好带个相机，拍点儿照片回来。”

池田也不是傻子，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同样是卖化肥，但是说成支援困难地区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