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总算有了长脸的事

无论是教师还是老师，都涉及到经费，虽然不可能跟学校里的老师相比，但总得表示表示。

许正阳说他得和书记去跑经费，教室和老师的事儿就交给张淑芳和四名临时工来办。

分组的时候，夏天自告奋勇要求去找老师，张淑芳自然也跟他一组。

剩下的三人就负责找教室。

其实一开始想到学习班的时候，夏天就已经想好了老师人选，至于技能学习班的老师，他打算去找他爸。

考虑到还要找其他的技能的师傅，夏天就决定和张淑芳分开行动，他去找陈杉和他爸，张淑芳则去找其他师傅。

决定下来后，夏天就赶去连杆厂，陈杉的机床厂上班时间不让进，只有晚上才能见到她。

说起连杆厂，夏天很熟悉，不光是上一世在这儿工作过的缘故，读书的时候，他就经常给他爸送饭送伞，因此很多人他都认识。

这回找他爸是有正事，所以不必经过煤场走后门，他大大方方来到连杆厂正门，传达室的人立马认出了他。

夏天不接受他爸换下来的工作去摆摊在连杆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熟悉夏纯良的人当着他的面儿都不说，可私下里都聊得紧。

“夏天儿？都长这么大啦？”值班那人打完招呼，立马换了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就好像夏天的到访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算起来，这还是夏天重生后头回从正门进连杆厂，所以他从脑海里翻找半天才记起眼前这人，“范大爷，好久不见，您身体还这么硬朗呢！”

“哈哈哈哈，硬朗硬朗！来找你爸的吧？”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夏天灵机一动，说道：“不是，我来找厂长的。”

姓范的大爷闻言先是一愣，跟着就以为夏天是在跟自己赌气，便又笑出声来，“夏天，别跟大爷开玩笑，大爷又不说你啥，不就是摆摊吗，大爷支持你。”

“谢谢范大爷支持，我真有事儿来找厂长，他在吗？”

看着夏天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大爷马上收住笑容，“在~在呢，你找他啥事儿啊？”

夏天一挥手，朝办公大楼走去，“大事儿！先走了哈，回见！”

说是找厂长，夏天还是往他爸的方向走了去。

还只是接连接触几个连杆厂的人，这些人都明里暗里表示对自己摆摊的不屑，而身在连杆厂的爸肯定不知道听了多少不好听的话。

这回总算有了件“长脸”的事，他得先让他爸知道。

锻工车间永远是连杆厂最热闹的车间，因为锻工车间的特点就是“热”和“闹”，进了连杆厂，都不用问路，那“砰砰砰”的巨响就是最好的指路声。

来到车间门口，夏天一眼就认出一身脏兮兮的父亲。

这会儿夏纯良正在专心地锻打一块工件，那块工件足有五十多斤重，又不能直接上手，得合两个人的力气才能夹住。

来来返返于炉膛和锻床之间，即便现在已经初见凉意，夏纯良还是汗流浃背。

夏纯良戴着眼镜口罩，身前的皮围裙已经千疮百孔，他那身工装都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穿在身上就像穿了套纸壳子。

看着这一幕，夏天不禁有些感慨。

父亲的倔脾气不可否认，但他辛辛苦苦为了一家子的心也是天可怜见。

夏纯良的工友首先发现夏天，因为车间里太吵，他只能用下巴示意。

夏纯良发现了工友的不对劲，就朝大门口看了一眼。

夏天冲父亲笑了笑，就走了进去。

“爸！”他喊了一声。

夏纯良摘掉眼镜口罩，把手套甩了甩，然后取下来装裤兜里。

以前的时候，夏天挺爱来父亲车间，尤其是冬天，不管外边儿多冷，车间里总是暖烘烘的。

父子俩走近之后，夏纯良冲旁边的办公室一努下巴，两人便默契地朝办公室走去。

“来干嘛？”夏纯良还没有消气，拿起茶缸灌了几大口。

“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夏纯良瞥了一眼夏天，“你还知道跟我商量！啥事啊？”

夏天便将居委会找老师的事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就想来咱们厂问问，看能不能找几个师傅去上上课。爸，要不你带我去找厂长，跟他说说这事儿。”

难得儿子来找自己说件正事儿，还是居委会的正事儿，夏纯良挺高兴。

尤其是夏天说让自己带他去找厂长，这说明老子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臭小子，还是有你办不成的事吧！

“嗯，这么说，居委会看挺看得起你，这种事都让你来办。”

“主要是这主意是我出的，上面决定现在咱们居委会试点，主任就让我参与一下。”

“那转正的事~~”夏纯良还没忘记那天夏天说的话。

“嗨，八字还没一撇，不过这回多少应该能加点儿分，多表现几回，应该跑不掉。爸，我现在在居委会人缘儿挺好的。”面对老爸的层层紧逼，夏天能想到的只有“拖”字诀。

“哼哼，认识几个人就叫人缘儿好啦！别得意太早，主要还是得认真工作，让别人认可你！”话虽这样说，但夏纯良难得地露出笑脸，冷笑也是笑嘛。

不管怎么说，夏天这事儿是件好事儿，也是件大事儿，况且是利用下班时间，厂长没道理不答应。

到时候宣布下来，我看那些看笑话的还有啥话好说！

夏纯良心里高兴着，一口气喝完缸子里的茶，冲夏天一摆脑袋，“走，找厂长去。”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雷大国，雷大国也是夏天插队后头次跟他见面，打了个招呼问他来干啥。

没等夏天说话，夏纯良就满脸堆笑简答回答了一句：“找厂长有事儿。老雷，请个假，我去去就来。”

厂长姓孙，上一世夏天给他接触过，属于老一辈肯打肯干的那种风格。

不过此人没什么经济头脑，在计划经济时代，有国家当后盾，他只需要管家，还算是个出色的领导。

78年之后，连杆厂开始走下坡路，孙厂长无力回天，85年就退下来。

后来换了几波领导，尝试了多次改革，可是连杆厂始终没有起色，终于在91年宣告破产。

厂长还算平易近人，夏纯良敲门说有事找他，他赶紧起身把两人迎进门，还给一人倒了一杯茶。

坐下后夏纯良给夏天递了个眼神，夏天便把来意说了出来，还把报告送到厂长手上。

厂长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听夏天叙述，听完之后他马上把眼神移到夏天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后，说道：“听说你老子打算让你顶替他的位子，你还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