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
小雪。
萧凌主持招募文职人员，扩编民部。
由于搬迁一座城，虽然不大，但是各方面的问题着实不小。
出力气的事情，都好办。
可动脑的事情，就需要大量的计算和统计。
麒麟军在这方面的人才严重短缺。
上午，镇北王府大堂。
大堂空荡荡的，几张桌椅零散摆放，显得格外冷清。
大堂门口，萧凌负手而立，眉头紧锁，望着空荡荡的大堂。
告示已经张贴了一上午，应聘者却寥寥无几。
几个百姓畏畏缩缩站在大堂角落，互相推搡，眼神躲闪，迟迟不敢上前。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穿着个破羽绒衣，腰扎麻绳，走上前来，自称当过账房。
萧凌面无表情，随口说出一道乘除混合运算题：
中年男人听了，张着嘴，眼珠子乱转，憋了半天，憋出一头汗，却说不出个结果来。
萧凌乐呵呵地给他笔，示意他写几个字看看。
中年男人拿起毛笔，手腕颤抖，写出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萧凌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失望，转头对身旁的苏汐语说道：“安排他做记账的工作。”
萧凌身旁，苏汐语默默接过名册，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后面，陆续招了三个人。
一个不如一个。
其中，有一个一脸憨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王有才，稍微会一点算数的，被萧凌打发去了后勤部。
还有一个江湖术士，吹嘘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萧凌让他算数，直接一脸懵。
还有一个年轻人紧张地搓着衣角，说话语无伦次，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萧凌只能说勇气可嘉。
萧凌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桌案前，苏汐语轻声说道：“王爷，人才难得，慢慢来。”
萧凌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汐语，迁城在即，我这不也是跟着着急。”
招募了一整天下来，萧凌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这才感觉到，为什么说天北是贫瘠之地。
地还不怎么贫瘠，贫瘠的是思想！
傍晚时分。
天北苦寒之地，寒风卷起雪沫，直往脖领子里灌。
风吹得人脸生疼。
萧凌巡视了一圈军营，他打算回王府休息。
走到大门口。
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自称名叫张志文，是个落榜的秀才。
萧凌有些意外。
难道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结果没想到张志文一开口，就引经据典，高谈阔论。
并且大谈治国安邦之道。
萧凌有点懵，心中苦笑。
这天北苦寒之地哪来的酸腐秀才？
听着对方滔滔不绝，脸上不自然的露出失望。
越是能吹嘘的，其实也就越没什么本领。
昨天他也见识过，那个江湖术士号称他会炼丹来着。
萧凌差点就信了。
而眼下，这人如此毛遂自荐，他当然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张志文见到萧凌一直不冷不热，表情露出一丝尴尬。
但他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萧凌开口：“先生既然自诩大才，本王便请教一二。”
张志文闻言，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将军尽管吩咐，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萧凌微微颔首。
他眼神锐利起来，语气不疾不徐：“宁州百姓数万，若要迁往天北城，这统计搬迁人口该如何进行才能确保不遗漏一人，又不会引起混乱？”
“还有，迁徙所需的物资庞杂，又该如何分配，才能保证公平公正，不至于引起民怨？”
张志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将军所言极是，此事关乎民生大计，自当慎之又慎。”
“依在下之见，这统计人口嘛，当以户为单位，由里长、甲长层层上报，再由专人汇总，如此便可确保人数准确。”
“嗯！”萧凌微笑。
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至于物资分配，则应秉持仁义之道，老弱妇孺优先，鳏寡孤独次之……”
随后，他开始大谈仁义道德，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说得头头是道，却毫无实际操作性。
说到统计人口，只说层层上报，却没有说如何防止虚报瞒报。
他说到物资分配，只说老弱优先，却没有说具体如何执行，如何监督。
萧凌静静地听着。
脸上笑意明显。
张志文说着，眼神开始飘忽，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到后来，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萧凌看到张志文这副模样，心中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这秀才不过是夸夸其谈之辈，毫无真才实学，难当大任。
不得不打断张志文的高谈阔论。
“行，我录取你了，明天你去民部，就做个文书整理的书办吧。”
张志文脸色一变。
“王爷，我乃堂堂秀才，岂能做这等抄抄写写的活计？”
张志文语气激动，带着一丝不甘。
萧凌冷笑一声。
“秀才？”
“在我这里，能干活的才是人才。”
“你若不愿，大可离去。”
张志文紧握双拳，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
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第二天。
苏汐语来到萧凌处。
手里拿着一沓整理好的文书，脸上带着惊喜。
萧凌看到她这样也笑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爷。”
“您看这张志文整理的文书。
“哦”
萧凌接过文书。
他仔细翻阅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条理清晰，重点突出。远超常人。”
而且，着实写得一手好字。
萧凌一拍自己额头，我昨天都跟那家伙说了什么？
傍晚时分，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凌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和账册，眉头紧锁。
第一批从宁州城郡守府搬迁来的物资已经到了。
库房的物资需要清点造册，并按照新的规划进行分配。
这项工作涉及到大量的计算和统筹，之前的账房先生对着成堆的账册和物资清单，急得抓耳挠腮，却毫无头绪。
萧凌忽然想起昨天新来的张志文。
“去叫张志文来。”
片刻后，书房门口，张志文从民部急匆匆赶来。
他略一拱手，便走到账房先生身旁。
张志文拿起账册和物资清单仔细翻阅起来。
他先是用一只手在掌纹间掐算。
然后又将得出的结果用毛笔记录下来。
而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
一个时辰后，张志文放下手中的毛笔。
他将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纸递给萧凌。
萧凌接过纸张。
上面不仅列出了每项物资的具体数量和价值。
还根据新的王府规划，详细地列出了每处院落所需物资的分配方案。
甚至连搬运路线和人员安排都考虑在内。
方案条理清晰，考虑周全，令萧凌感到意外。
之前束手无策的账房先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这么复杂的计算，竟然在一个时辰内就被解决了。
萧凌看着张志文，昨天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
“张先生大才。”
“之前是我看走眼了。”
张志文微微一笑，
“王爷过誉了。”
“在下只是略懂一些算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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