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
大殿内,气氛凝重,朝臣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徐泽立于朝堂中央,面色沉重,“启禀陛下,近日疫情肆虐,江南数城百姓深受其害,臣寝食难安。”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激昂:“幸得上天庇佑,臣与麾下医者日夜钻研,终于寻得一方特效药,名为‘神仙水’,可有效阻断疫情蔓延!”
徐泽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动作小心翼翼。
他将瓷瓶高举过头顶,展示给在场众人:“此药已在疫区试用,效果显著,服之,病者立见好转,重症者亦可保命。”
他眼神闪烁,语气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为保陛下安康,臣已命人送一箱‘神仙水’入宫,以备不时之需。”
苏云青端坐龙椅之上,神情冷淡,目光如冰。
她抬手,示意近侍接过瓷瓶。
近侍将瓷瓶呈上,苏云青接过,拔开瓶塞,象征性地嗅了嗅,又倒出几滴药液,在指尖轻轻揉搓。
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锦衣卫何在?”
苏云青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队列中,一人出列,单膝跪地:“臣在。”
“去查验此药,是否如徐大人所言。”
“遵旨。”
锦衣卫领命退下。
片刻后,锦衣卫返回,禀报道:“启禀陛下,此药确有奇效,疫区百姓使用后,都说可以防止感染。”
苏云青闻言,心头稍安,但神色依旧未见缓和。
她目光如炬,直视徐泽:“徐大人,此药成分如何?从何而来?”
徐泽早有准备,面不改色,恭敬答道:“回陛下,此药乃臣等从数种常见酒水中提炼而成,配方是臣命人日夜钻研,反复试验所得。”
苏云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赞许:“徐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她话锋一转,语气转冷:“不过,疫情当前,人命关天,切不可只顾盈利,置抗疫大事于儿戏!”
“朕命你即刻组织人手,大批量生产此药,务必尽快控制疫情。”
“另,朕将宫中珍藏多年的佳酿尽数取出,供你所用,以增产量。”
徐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定将‘神仙水’推广至天下,解万民于倒悬!”
这时,户部尚书黄成宗从队列中走出,他手捧奏折,步履匆匆,神情凝重如乌云压顶。
黄成宗行至御前,双手将奏折高举过头顶:“启禀陛下,南方五郡联名上书,恳请朝廷解禁与天北城的商贸往来。”
“哦!”
苏云青闻言脸上露出厌恶。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贸易之事。
再说制裁天北这事不早就定下了。
不耐烦接过奏折。
她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奏折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神仙水”产自天北城,如今北凉商人坐地起价,要求朝廷以盐铁交换。
苏云青脸色顿时铁青。
她抬眼,看向徐泽。
随手把奏折扔到徐泽面前:“徐泽,你看看吧!”
看过奏折,徐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臣不知‘神仙水’出自天北城,定是下属欺瞒于臣,臣定严查此事!”
苏云青没有继续追问。
她示意将奏折传阅给其他人。
朝臣们看过奏折,面面相觑。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苏云青环视一周,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大殿内一片寂静。
大臣们低着头,不敢直视苏云青。
他们畏惧徐泽的权势,不敢轻易表态。
几个官员支支吾吾,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徐泽站出来,朗声道:“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放开对天北城的制裁!萧凌狼子野心,此举定是他的阴谋,想借疫情要挟朝廷!”
苏云青看着徐泽,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她缓缓开口:“既然徐大人如此说,那便依徐大人之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朕会下旨,用盐铁与北凉商人交换神仙水,只要他们不过分,还可在其他贸易上,给予北凉一些优惠。”
户部尚书黄成宗站出来,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盐铁乃国家根本,若以此交换,无异于资敌,此举后患无穷啊!”
然而,黄成宗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人支持他。
他势单力孤,只能无奈地闭上嘴。
苏云青一锤定音:“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徐泽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表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朝廷关于神仙水必须经由北凉转手的消息一经放出,犹如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起初,只是小范围的议论,人们窃窃私语,互通着这个令人费解的消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从茶馆酒肆到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茶馆的土坯地面上。顾客们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掌柜和几个伙计围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这神仙水,原本几文钱一瓶,现在倒好,翻了几十倍!”一个年轻的伙计,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壶都跳了一下,溅出几滴茶水。
“就是!还非得从北凉人手里买,这不是明摆着坑咱们吗?”另一个年长的伙计,愤愤不平,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划拉着,似乎在计算着这其中的差价,越算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旁边,掌柜的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中,又是另一番愁容。
“疫情再这样下去,毫无收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时,掌柜八岁的小儿子,拉着他的衣角,稚声稚气地问:“爹,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找镇北王买水呢?”他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大人们的烦恼似乎一无所知。
掌柜的被儿子问得一愣,随即脸色一沉,把儿子赶走:“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不可乱插言。”
……
夜幕降临,金陵郡守府里灯火通明。
郡守张达投眉头紧锁,坐在堆积如山的公文后面,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
“百姓闹得越来越凶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乱子。”
郡丞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民情报告,报告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百姓的不满。
“朝廷的决策,我等也无力改变,只能尽力安抚百姓了。”
张达投叹气,揉着太阳穴,显得十分疲惫。
“你也知道,徐阁老为了打压镇北王,哪还顾得上咱们这些地方官?”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奈。
这时外面来报,松江府郡守来见。
张达投一喜,连忙出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