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滨海道。
由于地面彻底封冻，原来遍地的沼泽和毒瘴就不存在。这条路就重新成了连接大乾与北凉的通道，不断有商队穿梭在这条道上。
特别是春节前后，这条道路繁忙起来。
而石头城，作为大乾境内连接滨海道的第一座城，自然就成了这条商道的枢纽。
城中每日吞吐巨量的货物。
有北凉的皮货，山参，药材，牲口，马匹。
大乾这边的丝绸，瓷器，香料，手工艺品。
两边的商人都把货品运到石头城，并在石头城中，进行交易。
最近，一种名叫神仙水的东西，成了抢手货。
许多南方的大商家抢着要买。
把很小一瓶的神仙水炒到了每瓶五钱银子的地步。
而且是有价无市。
石头城。
中心商街一角。
正午时分，中心商街上骡马嘶鸣，往来运送货物不断，天气寒冷，赶车的都缩头缩脑，街上没什么人。
而街边一间老字号药铺——保和堂内却显得拥挤。
药材的辛辣气味与人群的汗味混杂在一起。柜台前挤满了人。
柜台后，头发花白的李掌柜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边算账，一边耐着性子回答顾客的疑问。
“李掌柜，听说你这儿有北凉来的神仙水？”一个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绸缎商人，挤到柜台前，焦急地问道。
李掌柜闻言，打量了商人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位客官，神仙水确有，只是数量不多，您……”
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位顾客打断：“掌柜的，这神仙水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说不是北凉本地产的？”这是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显得颇有几分学识。
李掌柜叹了口气，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这神仙水啊，据说是北凉商人从极北苦寒之地运来的，先到北凉，再辗转到咱们大乾，路途遥远，所以……”
“那这神仙水究竟是何成分？如此金贵？我泱泱大乾，人才济济，怎会受制于区区一瓶药水？”那人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忿。
李掌柜苦笑着摇摇头：“这位李兄，您是读书人，有所不知啊。”
“南边那些大药坊、制药作坊，哪个没研究过这神仙水？听说，他们早就知道这神仙水是从酒水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可就是提炼不出人家那个浓度，达不到那个效果！”
“这配方，这提炼手法，人家捂得死死的，咱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唉，真是气死人！”书生愤愤地一跺脚，脸上写满了无奈。
“谁说不是呢？”南方商人愁眉苦脸地附和道，“现在这神仙水，一瓶难求，价格都炒上天了！可关键它管用！疫情之下，为了保命，咱也只能硬着头皮买啊！”
“这位仁兄，你买不买，来让个地方哈！”
凡是来这屋里的，哪个不想买？
只是这价钱照比昨日足足翻了一番，一时还难以接受。
见南方客商如此豪爽，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都知道，这小小的神仙水，如今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
……
午后，石头城，皇极商会大厅。
大厅内光线充足，装饰华丽，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此刻来自大半个石头城的商家代表全都汇聚于大厅中。
七麻敖姑端坐首位，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这次他被金苍狼委派，负责与大乾交易，她目前是外事都堂，同时也监管着皇极商会的一干掌柜采办。
大厅中，以胡为为首的一众大乾商人聚集在一起，有人搓着手，有人来回踱步。
一旁，南方五郡官商代表郭子仪眉头紧锁，望着大厅中央，眼神中带着忧虑。
七麻敖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大厅每个角落：“这批神仙水，只换盐铁物资，不卖钱。”
胡为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让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了，就算价格再翻一番，他也要把这批货吃下。
可对方要盐铁！
这谁能答应？
他满脸震惊地看向七麻敖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这……这可是要杀头的买卖啊！”
七麻敖姑毫不在乎，“杀不杀头，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们商会有什么关系？”
郭子仪上前一步，对着七麻敖姑拱手：“七麻大人，如今疫情肆虐，没有神仙水，百姓危在旦夕啊！”
七麻敖姑冷笑：“条件已经摆在这里，这批货就这么多，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收购的，你们不要的话，我就带回北凉。”
“要不要换，你们看着办吧？”
闻言，胡为和其他商人面面相觑，眼神闪烁，最终，胡为长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容我们……再商议商议。”
当天夜里。
南方商会的会馆中，灯火通明。
郭子仪紧紧握着拳头，焦急地来回走动。
大厅角落，一个小商人站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半晌，胡为带着几个商人从外面回来，一脸阴沉。
“怎么样？”
郭子仪焦急地问。
胡为摇头，脸色难看
今天他四处奔走一整天，不断找人询问，却一次次碰壁。
片刻后，郭子仪派出去的采办匆匆返回，“回老爷，那神仙水目前别家都没有货，市面上零星的几瓶都炒到一两银子一瓶。
郭子仪的脸色更加阴沉。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胡为气呼呼一掌拍在桌上。
只见那采办神色犹豫：“诸位老爷，虽说我没找到货源，可我却打听到了这东西的产地！”
众人闻言纷纷大喜，目光死死盯向那名采办：“还不快说！”
“是！”
那采办手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听说，那神仙水是天北城镇北王府所产！”
“什么？”郭子仪猛地抬起头，看向这个采办，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随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胡为也是一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那光芒又黯淡下去，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大家都知道，朝廷已经禁止了与天北城的贸易，这事是当朝首辅徐泽一力促成，谁敢违抗？
郭子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必须尽快将此事上报，让各地郡守想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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