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里，常小红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枯槁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发着高烧。
“爹，你一定要撑住啊！”
常小红哽咽着，用粗糙的衣袖擦拭着父亲额头上的冷汗。
她知道，城里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这场瘟疫死去了，她害怕父亲也会步入他们的后尘。
这时，陈烈带着几个士兵敲响了常小红家的门。
他戴着口罩，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常姑娘，我们是奉镇北王之命前来接你父亲去隔离所治疗的，那里有大夫和药物，你父亲会得到妥善照顾。”
常小红就是今天上午被陈烈撞倒的女孩，她对这个身材高大的麒麟军将领没有恶感。
不过，常小红犹豫了。
她听说过隔离所的流言蜚语，说那里是把病人关起来等死的地方。
但看到陈列一脸关切的样子，似乎又与传言不符。
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陈烈的帮助下，常小红和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她父亲抬上担架。
隔离所设在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四周用木栅栏围了起来，外围有麒麟军把守，护卫森严。
隔离所内，一排排简易的帐篷整齐地排列着，里面住满了患病的百姓。军医们戴着口罩，忙碌地穿梭于帐篷之间，为病人诊治、喂药。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神仙水的味道，让人感到压抑。
常小红的看了一眼父亲，就要转身离开。
陈烈叫住她：“常姑娘，我们王爷想要请你去核实一些事情！”
……
王府大厅。
“这么说，鹰神教就只有七麻敖姑和圣子两个人？”萧凌问常小红。
常小红想了想，不确定道：“他们从百姓们选出信得好的，封做神使，不过，只有圣子才能把水变成冰……”
萧凌听常小红讲完圣子赐下圣水的过程，顿时感觉怪异。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所谓的圣水很可能就是硝石溶液。
他吩咐亲卫把圣水熬干了，果然得到一包白色的粉末。
萧凌往茶杯中投入少量粉末，顿时茶杯上的水就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看得一旁的常小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这圣水难道是假的？可我亲眼看到她们用圣水治好了病！”
萧凌解释道：“硝石本身就有清热解毒、消肿利尿的作用，偶尔对症确实可以治病。”
随即又皱紧眉头，“看来，这个七麻敖姑很可能掌握着高纯度的硝石矿。而且那个圣子搞出的圣火，很有可能就是火药。”
萧凌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包白色的硝石粉末上，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想法。
他知道硝石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如果能掌握硝石的来源，或许就能制造出威力强大的火器，这对于他在北境的立足和发展将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
东市成衣铺。
阿纡格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往日桂娘忙碌的身影。
他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走进内室，只见桂娘脸色惨白地躺在冰凉的炕上，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起皮，正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桂娘！桂娘你怎么了？”阿纡格慌忙跪倒在床边，伸手摸桂娘滚烫的脸颊，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外面街道上喧嚣声不断，夹杂着兵器碰撞和人们惊恐的呼喊。
鹰神教被查封，麒麟军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抓捕教徒，还要抓走得了“风寒”的病人，进行集中隔离。
阿纡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躲在门后，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心中充满了疑虑。
他想起以前在草原上，部落里一旦有人得了传染病，就会被远远地抛弃在荒野里，任其自生自灭。
他害怕所谓的“集中隔离”也是同样的手段，一旦桂娘被带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紧紧地抱着桂娘，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对前来询问的官兵谎称家里一切安好，没有病人。
官兵走后，阿纡格把制作圣水的粉末倒进水里，笨拙地熬制给桂娘服用，可桂娘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万般无奈之下，阿纡格想到了七麻敖姑。
犹豫再三，他还是咬牙抱着桂娘趁夜离开。
东城一栋废弃房屋内。
“把他放下吧！我会求鹰神为她治疗！”
七麻敖姑见到阿纡格抱来一个女人，眸光闪动着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七麻敖姑召集城中信徒前来观看。
亲自为桂娘举行祈神仪式，从上午一直唱到下午，召集来更多的百姓围观。
阿纡格原本以为七麻敖姑真的有办法救治桂娘，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七麻敖姑根本就不是在治病，而是在利用桂娘的痛苦和绝望，蛊惑那些前来探望的信徒，宣扬鹰神的神威，以此来扩大鹰神教的影响力。
就这样，桂娘在痛苦中挣扎了几天，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阿纡格看着桂娘冰冷的尸体，心中有野兽在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你救不了桂娘？”
“鹰神不是可以驱除一切疾病吗？”
阿纡格胸中有万般痛苦，可却只能冲七麻敖姑发出痛苦的呜咽，如同受伤的野兽。
七麻敖姑她冷漠地看着阿纡格，语气冰冷：“桂娘这是得罪了鹰神，被降罪赐死。这是她的命，谁也改变不了。”
一瞬间，阿纡格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清晨，破宅内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七麻敖姑身披兽皮衣，头戴鹰神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走到桂娘的尸体旁，伸出涂满蔻丹的纤长手指，轻轻抚摸着桂娘冰冷的脸颊，声音凄厉：
“可怜的桂娘啊，你如此虔诚地信仰鹰神，却还是被这无情的瘟疫夺走了生命！这都是镇北王的错！他们带来了灾难，却不肯承认，还想用谎言欺骗我们！”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百姓，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难道还没有醒悟吗？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们带来的不是安宁，而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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