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还没进道观大门，二狗就兴奋地喊了起来。
封悦颜看着眼前破败的道观，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小家伙这五年就是一直生活在这道观里么？过得也实在是太惨了点吧……不过看二狗回来之后那兴奋的样子却又不像作伪，想必那养育二狗的老道对他应该不错。
这么想着，封悦颜抬脚便向那大殿处走去……
“小姨别进来！”二狗略带惊慌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封悦颜脚步一顿：“怎么了二狗？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师父正在做法事，不能有外人进来打扰，麻烦您先在车里等会儿吧……”
二狗再次开口，声音中竟有了些许颤抖。
封悦颜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还是选择了尊重，她重新回到车上，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大殿里面绝对有事发生！
——
正如封悦颜所料，此时大殿内虽然灯火通明，但场景却显得格外诡异。
老道士罗言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穿着崭新的道袍，头上甚至戴上了只有做法事时才会戴的道观。
他的脚下放着七盏长明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摆放着，不过此时，那七盏长明灯已经尽数熄灭，灯油已尽，灯火已枯。
老道的表情十分平静，不过更平静的是他已经停止起伏的胸口。
“你个老牛鼻子，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二狗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指向大殿的一角，声音带了些愤怒的颤抖。
“我是老牛鼻子，那你不就是小牛鼻子么？”在二狗所指的那个角落中，有着一道只有二狗能看到的半透明人影，那人影的外貌正是那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老道。
“你搁这跟我搁这呢？！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死，地上所布的这又是什么阵法？！你个老不修不会趁我不在，研究什么邪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可就要向道教协会举报你了！”
“别说老道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我真的研究邪术，道教协会那帮小辈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老道罗言捋着自己稀疏的白色胡须，样子很是得意，但在二狗通红的眼眶时，却立刻破功，连忙飘飞到他的身边，想要摸摸他头上的小揪揪。
人鬼有别，他的手只能从二狗的头上穿过，老道自嘲般的笑笑，盘膝坐在二狗的身边。
“小家伙，我在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老道的话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二狗的眼泪瞬间决堤，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我知道你活不了多久了，你送我去参加综艺，不就是想看着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么，但是我现在还没找到啊……”
“小家伙你别哭啊，师父现在可是没法给你擦眼泪了……”老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苍老中带着一丝调侃，但现在听来却多了一份无奈。
“我为什么不哭，你都走了我为什么不哭！”
二狗的泪流得更加汹涌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短短的三天时间，原本活蹦乱跳的老道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好了好了……为师也不是没挣扎过，你看，我不是还布下北斗阵打算借命来着么……”老道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突然没了底气。
“你还说！”二狗的更加愤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又不是不知道，借命之术是道家禁术，一旦施法，不管借命成功与否，你都无法再入轮回，你要是想不开，喝药上吊怎么着都好，为什么非要借命呢……”
“为了你啊……”老道长叹一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儿。
当年自己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他时，他不过才七八斤的样子，瘦弱得像是猫儿一般，连哭都没有气力，一转眼，小家伙已经五岁了，个子高了，人也壮实了，但他还是太小了啊……
“你天生命格奇特，我要是就这么去了，你该怎么办啊，再说了，现在这样不好么？你能看到师父，师父也能看着你长大，说不定还能在地府考个公务员啥的，到时候你要是下去了，师父还能帮你打打关系……”
老道的话被二狗用力的拥抱打断，或许是二狗纯阴之体的缘故，他竟然能够抱到老道。
老道只觉得胸口灼热濡湿，小家伙的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狗已经泣不成声，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我就是个拖油瓶，这些年，师父您为了帮我积累功德，连件新道袍都舍不得买，道观都破成这样了，您也没有修缮，外面下大雨，你房间里就下小雨，赶上雨季的时候，你屋里的被子都是臭的……”
“臭道士臭道士，师父要是不臭，哪好意思说自己是道士啊……”
老道的手温柔地拍着二狗的背，这一次，终于没有再穿过他的身体。
“你还小，该好好的活着，你不是命不好么，那师父就帮你逆天改命，人这一生福泽有限，这贼老天既然不让我改命，那总该让我帮你改上一改吧……”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老道连忙开口，哄着已经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一向出口成脏的他此时却格外的温柔。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伤心了，就算你再难过，师父也不能再活过来了，现在不是很好么，师父终于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我的小二狗长大，长成什么样好呢？”
老道刻意停顿了片刻，见二狗的抽噎声小了许多，似乎在认真听着自己的话时，这才继续开口。
“那就长成大二狗吧！反正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罗言的徒弟。”老道话音刚落，二狗又想哭了，老道连忙再次开口。
“你先别急着哭丧啊，为师又不是真的没了投胎的希望……”
听到事有转机，二狗瞬间精神起来：“难不成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送您投胎，再入轮回？！”
“当然了，劳资我可是云隐道观第一高手，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老道捋着自己的胡须，再次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臭屁模样，只是这次，他要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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