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夜总会“金碧辉煌”,六楼的豪华包厢里,觥筹交错,笑语不断。一群穿着花衬衫、金链子的古惑仔正围着舞池狂欢。
肥仔站穿着一身花衬衫,在舞台正中央放声高歌,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喜欢唱歌,而且唱得很难听,都不能说是跑调,而是完全在唱另一首歌。
即便如此,一首唱罢,台下的小弟还会陶醉地大叫:
“超哥好棒!”
“超哥唱得真好听!!好过大明星啊!”
过足了歌瘾的他走下了舞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在左右两个大胸妹子身上摸个不停。
“恭喜超哥出狱!重掌油尖旺!”
手下们不断向他敬酒,十几个穿着暴露的陪酒女在舞池里扭动着身子,整个包厢充斥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只有九纹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喝酒,显得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龙哥,来跳舞啊~”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的陪酒女朝他抛了个媚眼。
九纹龙摇摇头,继续喝他的酒,陪酒女也只好识趣地走开。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肥仔超,像一只忠诚的猎犬守护着主人。
肥仔超也没有理会,他还有更重要的客人要招待:
“来,骆驼,跟我喝一杯!”
他对面坐着的男人名叫骆炳润,东英社的第三代话事人,他身材瘦高,眼睛细长,走路时有些驼背,活像一只精明的骆驼,再加上他姓骆,道上的人都称呼他为“骆驼”。
“超哥,我干了!”骆炳润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堆满笑:
“以后油尖旺还得靠你罩着。”
肥仔超哈哈大笑:“骆驼,你也不差啊,听说你最近在东英做得风生水起,生意好得不得了啊,有赚钱的门路可不要忘了我。”
“超哥你说笑了,我在你面前只是个晚辈,还要多跟你学呢。”
此时的香港还是四大家族和四大探长说了算,东英也好,洪兴也好,都还只是偏安一隅的二流帮会,骆炳润虽然老成谋略,手腕也很高强,但江湖地位上还是矮了肥仔超和跛豪等人一截。
在五亿探长雷洛的策划下,港城如同一个大蛋糕,被分成了四份,四大家族吃剩的,才有他们吃的份。
“乌鸦!乌鸦!”
骆炳润几杯酒下肚十分开心,呼唤着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他皮肤黝黑,一头飘逸的中长发上还染着几根黄毛,此时正和陪酒女打成一片,粗糙的大手不安分地在女人腰间游走,嘴里还吹着下流的口哨。
他正是东英五虎之一,外号“下山虎”的乌鸦,穿着紧身背心,手臂上的肌肉像石头一样隆起,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见老大叫自己,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几个美女身边离开,嬉皮笑脸地来到骆炳润身边:
“老大,你叫我啊。”
“臭小子,别只顾着玩,跟超哥喝一杯!”
乌鸦被训斥心里不爽,却还是笑嘻嘻地端起酒杯敬了肥仔超一大杯。
骆驼见肥仔超喝得高兴,便直入正题:
“超哥,我听说跛豪最近在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现在港城的房价一天一个样,比白粉都赚钱。”
肥仔超轻哼一声:“人家有雷洛帮忙,牌照拿到手软,深水埗那里那么多没开发的地皮,随便盖几栋糖水楼就能赚几百万了。”
骆炳润眯着眼睛:“九龙那里人也不少,地又便宜,咱们要是能把地盘拿到手,还愁没钱……”
肥仔超摇晃着酒杯:“九龙,那可是跛豪的地盘,你有什么计划?”
“嘿嘿,听说颜爷最近和史密斯长官走得很近,你和颜爷又是好朋友,干脆咱们两个加加注,帮颜爷顶掉雷洛当上总华探长,到时候三方联手,先断伍世豪的财路,再断他人脉,最后…”
骆炳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肥仔超会心一笑:“好!明天我就约颜爷出来聊!”
酒过三巡,肥仔超醉意上头,突然问:“骆驼,听说你手下的这个乌鸦是东英五虎里最能打的,是不是真的?阿龙!跟他过几招!”
骆炳润脸色一变:“超哥你说笑了,他这个臭小子,一身蛮力而已,没什么大本事,哪里是九纹龙的对手啊。”
“怕什么?点到为止嘛!”肥仔超大手一挥,九纹龙却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老大喝多了,这个时候真动手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
他不动手,有人想动手,乌鸦抓起一瓶啤酒,晃悠到九纹龙面前:“喂,听说你打遍油尖旺,有没有那么厉害啊?”
九纹龙知道乌鸦性格乖张,不愿和他起争执,因此并没有理会,可在乌鸦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晚上不说话,歌也不唱,姑娘也不摸,九纹龙,你不会是个基佬吧?”
九纹龙慢慢站起身,身高足足比乌鸦略矮一些。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射。
乌鸦嚣张不减:
“干什么?要打架?”
九纹龙则一字一句地说:
“我劝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可能会打死你。”
“呕吼吼,我好害怕哦~”
二人剑拔弩张,包厢内的火药味骤升,骆炳润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如刚才那般立刻训斥,他知道乌鸦的实力,就算跟九纹龙硬碰硬也不一定吃亏,同时暗骂肥仔超,这么喜欢惹是生非难怪斗不过跛豪。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慌慌张张跑进来:“超哥,不好了!有人在楼下放火!把前门给烧了!”
“扑街!谁这么大胆?”肥仔超破口大骂,随即吩咐手下:
“愣着干什么,出去救火啊!”
手下们闻声一股脑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了七八个人陪着肥仔超。
“阿龙,你也跟着去看看。”
九纹龙下意识想去,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环顾四周,又看了看一旁如同看戏的骆驼和乌鸦,便停下了脚步:
“老大,我还是在你身边比较好。”
话音未落,包厢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整个楼层陷入一片漆黑,女人们尖叫着往门口跑。
“又怎么回事?”肥仔超拍案而起。
“有人把总闸给砸坏了!”
外面传来手下的喊声,仅剩的几个手下也纷纷出去维持夜总会的秩序。
骆炳润心中警铃大作,这一系列反常的情形似乎有人刻意想引开肥仔超的手下,但他没有明说,而是装作喝醉:“哇,天怎么黑了,乌鸦,扶我去趟厕所。”
乌鸦跟在骆驼身边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便心领神会地扶起骆驼走了出去。
包厢外一片混乱,突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电工?跑这里干什么,总闸在外面!”肥仔超不耐烦地挥手。
九纹龙却猛地站起身,他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气,这股杀气似曾相识,却又浓烈了不少。
那人慢慢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陈桂林。
他眼神冰冷,缓缓用东西抵住了包厢的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二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