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命

顾行舟抱着明儿下车，就发现家门口有人坐在自家房子门前，明儿还想从他怀里下去，顾行舟一把将其抱紧，并往后退了两步，掏出口罩给自己还有随车的所有人带上。

顾行舟同样认出了他怀里那床被子，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后，顾行舟对眼前这个人还是有些警惕的。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口。”

青壮抬起头，眼神空洞的望向顾行舟，艰难起身，想要迈开步子离开，可刚刚被肾上腺激素催动的双腿在这短暂的休息之后，已经再也无法动弹。

“抱歉，脏了您的门前，小子杜武，带我娘来寻医，绝不是上门找麻烦的，我这就离开。”

说罢杜武再次奋力尝试抬起自己的双腿，可任凭他如何使劲，那双脚就是不听他的使唤，他一急，脚下一打滑，便摔坐回地上，但即便如此，他的手都没有松开，将他娘保护得好好的。

“抱歉...腿脚有些不舒服...”

杜武的窘境顾行舟看在眼里，越过他打开大门，再回头，却见杜武并没有再往他这边看过来，只是观察着自己的腿，顾行舟心中的警惕这才放下了几分，将明儿交给金伯之后，让林旭也回自己的院子，自己则再次回到门前。

“她怎么了。”

杜武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瞧见顾行舟靠在门边正望向自己怀里的母亲，语气平常，眼神中还有些关切，显然没有怪罪自己待在他家门口。

“这是我娘，她生病了，我走遍全城，所有的大夫都说她没救了...”

杜武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刻他的天仿佛都要塌了。

“你是从陆家那边出来的，陆家没有给你们找大夫嘛？”

“那大夫开了几副药，原本我母亲还能清醒着，吃过之后就昏迷不醒了，我找过陆夫人，但她只想让我去庄子上做事，不打算救我母亲，所以我逃出来了。”

杜武说着低下了头，别人的关心他自然很感动，但既然大夫都说没救了，他也不再抱有希望。

“逃出来？为何？”

顾行舟有些纳闷，杜武用的是逃这个字，让他有些诧异，陆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这个节骨眼，也不至于做得这么过分吧。

“您是不知道，陆家把我们全都安置在一处宅子里面，里面人满为患，染病的人不少，但是对于老弱病残，他们都是不管不顾的，只有像我这样的青壮，他们才会来拉拢，然后派到外头庄子上做事，陆家接纳我们这些灾民不过是为了吆喝名声，但打心里没有把我们当人。”

顾行舟听完杜武这番话，望着眼前这个为了救母亲差点冻坏腿的孝子，看着他怀里昏迷不醒的母亲，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陆家真不是人。

“还有多少和你母亲一样生病的人。”

“不少，几十个人起码得有。”

“我叫顾行舟，你先跟我进屋吧。”

杜武没想到顾行舟会愿意帮助自己，出了诧异之外，便是感动，他抱着母亲给顾行舟磕了个头。

“谢顾兄救命之恩。”

杜母被安置在离明儿和林旭较远的一处偏方内，杜武也换上了顾行舟的冬衣，在喝了金伯准备的姜汤后，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怎么样，暖和吧，老奴煮汤还是有点功夫的。”

面对金伯慈祥的笑脸，杜武心里暖洋洋的，将碗放下后，作势又想给金伯磕头，金伯眼疾手快地扶起了他，动作之快，就连杜武都有些诧异。

“使不得使不得，一碗汤而已。”

就在这时顾行舟也递过来一个口罩示意杜武戴上，杜武戴上后，总觉得呼吸有些阻碍，便问道：“顾兄，这东西有什么用？”

顾行舟查看了一番杜母的情况后，将窗户打开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母亲是染了疫病，不能捂着，要呼吸新鲜空气，这口罩虽然不能根治，但也能起到防护的作用，你再靠近你母亲的话还是要带上。”

杜武听完后急忙捂住脸上的口罩，倒也不是他害怕沾染疫病，而是若是他染病的话就没办法照顾母亲了。

就在这时候，金伯带着知行楼的廖大夫来到这间偏屋里，这廖大夫同样是全副武装，没办法，要是他也染病了，那就全都没救了。廖大夫简单查看了一番杜母的情况后来到顾行舟身边恭敬道：“和书社外隔离的情况差不多，不过老人家年事已高，倒是要麻烦些。”

杜武一听廖大夫的话喜上心头：“大夫，我娘还有救嘛？”

廖大夫这才看向杜武淡淡道：“有，但是会麻烦些，这样的我这段时间不知道看过多少了，只不过治好之后还是不能和没染病的人待着，等观察一段时间才可以。”

杜武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只要老娘有救就行。不过他转念一想，之前的大夫其实也说过差不多的话，重点是...钱。

他掏出自己的荷包一下子跪在顾行舟面前道：“顾兄，杜某实在是只有这些银钱，但想也知道是不够的，或许要用到些珍贵的药材，杜某只有这一身力气，若是能救活我母亲，在下这条命便由顾兄驱使。”

杜武的话语中江湖气息很浓，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报答顾行舟的方式，那就是卖命。他也做好了觉悟，若是顾行舟需要自己去抵命，那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他却只听见顾行舟笑声响起，顾行舟的一双手便将伸到他眼前，作势要将他扶起，杜武自然是不愿起的，倒也不是以自己相逼让顾行舟不得不救，只是顾行舟没同意之前，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起身。

但很快他就发现即便自己这么大的力气，却被顾行舟轻而易举的就拉了起来，哪怕他刚刚在路上耗费了那么多力气，但显然顾行舟的力量是在他之上的。

望着杜武一脸的诧异，顾行舟笑着道：“我又不会做什么违背朝廷律法的事，你这条命还是好好留着照顾你娘吧，廖大夫的话你也听了，你娘不是唯一一个染病的，我做这些也有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