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你们是死人嘛，赶紧把他扯开啊！”

陆母着实被吓了一跳，望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甚至直不起身子的人，用一双满是污垢的手抓着她的裤腿，手指的关节处透过那些污垢还能看到发白的痕迹，那是太用力导致的。

可即便用上全身力气，那个灾民却被陆母下意识地一脚踢开，脸砸到地上，有鲜血顺着鼻孔流出来，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可任凭他努力多次，都无法再站起来，刚刚的呼救已经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救...救..."

他再次抬头用他那浑浊的眼神看向陆母，眼睛却缓缓闭上，喃喃两句，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陆家家丁很快上前将这个灾民拖走，陆母望着地上那滩血迹心有余悸。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陆家刚上正轨，还请菩萨保佑！”

陆母颤抖的手不断拨弄着手腕间的佛珠，闭上眼用最虔诚的态度念着她唯一记得的那几句佛经，她觉得这样就能消除一个人死在自己脚下的罪孽。

门口的动静自然吸引到了宅子里的人，陆母还在默念佛经的时候，宅子里更多人拖着病体，来到这个当日帮助过她们的大善人身边。

“陆夫人，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七岁，先前来的大夫给的药，吃了不仅没有好转，原本还能醒着，这两天一直躺着发烧，怎么叫都叫不醒。”

“求求您了，您菩萨心肠，我娘每日都在打摆子，她年事已高，再不救就要扛不住了。”

“陆夫人，也不用您给我们找医生，你放我们出去，我们自去寻医，不劳烦您，只要让我们出去就行了。”

“是啊，陆夫人，很感激您的帮助，但现在我们真的需要离开，家里人等不了了。”

近百人跪在陆母面前黑压压的一片，每一个人口中都是对陆母的哀求，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磕起头来，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给陆母磕头，那个说要为母亲治病的壮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陆母无数次幻想过陆家能有一天仆从过百，上百人给她磕头请安的场景，话本子里就是这么演的，但她从未想过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那鲜艳的血色，落在陆母的眼中，跟刚刚那个人的没有什么两样，通过他们的话语，陆母也知道没来这里的一大部分人，也会和那个人的下场一样。

他们都要死了。

焦虑，恐惧，烦躁，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害怕，还是嫌弃。

“我陆家待你们不薄，你们现在却要这样说，那好啊，你们想离开的，就去自己去找大夫，留下的，我陆家会找人来医治。”

陆母想摆脱这些老弱病残，却又想留下那些青壮，毕竟这是相爷交代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留下来多少人。

陆母松了口，那些睁大眼睛焦急等待着的人也松了一口气，那些磕头的人磕起来就更有劲头了。

“谢谢陆夫人，谢谢陆夫人。”

一声声道谢听在陆母耳中，她十分受用，没办法，谁让她是菩萨呢？

不少人站起身来，想要回到住处去带家人去看病，有些人则留在原地不断思索。陆母都看在眼中，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家丁，家丁立刻会意，去和那个犹豫不决青壮接触，这样的事情他们最近也干了不少了，收编的不少人，已经往城郊的庄子上送去了。

青壮此时有些纠结，若是离开，身上的钱财治病和吃饭只能二选一，而且若是那大夫索要的诊金高些，他甚至全身家当都付不起药钱，但如是留在陆家这个地方，人传人只怕永远治不好，老娘说不定要一命呜呼了。

陆家家丁来到他的面前，用平日里经常用的话术和青壮交谈起来。

“小兄弟，我看你很结实啊，要不要来我们陆家做工，吃住全包。”

若换作平时，能带着老娘在陆家这样的人家里做工，还吃住不愁，他定是立马答应的，但此时最紧急的还是老娘的病。

“能给我娘先治病嘛，能的话，我就跟你们干。”

青壮正等着家丁的回答，可家丁们却面面相觑起来，迟迟没人开口。

“几位大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青壮有些摸不着头脑，带头那个家丁想了想这才开了口。

“夫人刚刚不是说了嘛，会找大夫过来，你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们陆家。若是每一个人都说要先治好再加入，我陆家可没有这么多位置。你老娘在这里会治好的，你跟我们走就是了。”

青壮算是听懂了，他们想要的只是自己这个廉价的劳动力，并没有想要治好自家老娘的想法，或者说是不在乎。

“抱歉啊几位大哥，我得先把我娘治好。”

青壮说着就要回住处去找老娘，但那几个家丁却拿着手里的棍棒将其拦住。

“小兄弟要不再考虑考虑，机会难得，现在是我们夫人心善，或作别的时候活着别家，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家丁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青壮也察觉到了，但这件事情上，他不打算退让。

“抱歉，几位大哥，我真得先带我老娘去治病。”

青壮说着就要拨开家丁手离开，但家丁脸上原本用来和他熟络的笑容现在已经没有了。

“别听不懂好赖话，陆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哈。”

青壮原本焦急的很轻此时也平静下来了，看来这些人不会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他得做别的打算。

“大哥们，瞧您说的哪里的话，我没有说不答应您不是，你看我今天先送我老娘去找大夫，若是她病情稳定下来，我就跟你们走你看如何？”

刚才的不愉快，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他们也不想闹大，思索一番之后，家丁还是答应了下来。

“三日，给你三日时间，时间到了你就不管怎么样你就回来，陆家会给你老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