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一定和我一样可爱吧

“至于后悔，究竟谁会后悔，我们拭目以待。”

顾行舟言罢便不再去看陆嫣然，转身低头抱起明儿给她擦干眼角的泪水。

后悔？

你不是说离开我你的生活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嘛？那现在呢？不仅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诸位，误会接触，你们也饿了吧，跟我进去换洗，待会出来吃粥吧。”

金伯一边感叹顾行舟开窍了一点，但不多，一边招呼着惊魂未定的那群妇孺。

她们起初还有些怯懦，但看到顾从山也来邀请便不再拒绝，跟着金伯进了书院。

围观的人见陆家人落荒而逃，闹事的也被绳之以法，便发出激烈的掌声，随后没热闹看也就都散了。本就被吸引过来的灾民，此时也放心的来到粥棚前，原本百无聊赖的林旭，一时间忙碌了起来。

林旭一个人肯定不行，顾行舟也带着知行楼的人和陈怡加入了打粥的行列，这一忙便到了傍晚。

顾从山在此期间将妇孺安定好，随后就来到书社门前，林旭麻木地再一次递给顾从山一碗粥，自己也拿起一碗，一饮而尽。

顾从山愣了愣，不过还是从林旭手里接过粗粮粥几口就干完了，跟林旭道过谢后，走到了正在和女儿说笑的顾行舟身边。

“顾兄为何执意要我们先换洗？当然，不是质疑顾兄的意思，只是有些不解，我倒是能接受，但顾兄是做善事，若是让别人如今天一般误会就不好。”

顾从山认为，顾行舟做这件事肯定有他的理由，但他觉得顾行舟一片好心，却总是有人误会，这样让他这个受到帮助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就拿今天所见所闻来说，不过是那些个壮汉来闹事，就是午后来的人里面，也有人觉得顾行舟不先给粥吃，在刁难人。

人总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感恩，或许就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觉得顾行舟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而顾行舟的所作所为不满足他们的想法，那哪怕人家在施恩，他也会觉得不满意。

“顾兄也是自北一路走来，你可看到路途中发生的最多的什么。”

顾行舟见是顾从山，挪了一条板凳在他跟前，没有立刻回答起顾从山的消息，反倒是问起了一路的见闻。

顾从山坐下之后，回忆起了一路上所经历的事，眉头也紧促着。

“死人，一开始人很多，有同乡，有亲友，也有后来认识一路走来的，但有的走散了，有的...”

说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顾从山再坚强的内心，此时都有些瓦解，不仅是想到了他的妻儿老小，也想到了那些人的悲惨遭遇。

他瘦得有些凹下去的脸庞，清晰可见他的牙关紧咬着。

“那他们，都是饿死的嘛。”

顾行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露出安慰的笑容，继续问道。顾行舟的问题显然是把顾从山问到了，他再一次陷入沉思。

”只要遇到水，饿死渴死的人其实不算多，病死的却是多数...我不过与同乡去找食物三日回来...我的家人就...”

顾从山思考了良久，这才缓缓道出。或许是此时眼下不用为温饱焦虑，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或许是觉得顾行舟是个可靠的人，顾从山的眼泪悄然滑落。

“叔叔不哭，爹爹告诉过明儿，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你要好好活着。”

明儿从顾行舟怀里蹦跶到顾从山面前，拿出手绢轻轻地给顾从山擦去眼泪，又像父亲安慰自己那样，轻轻抚摸着顾从山的头，小家伙个子不高，哪怕顾从山是坐着的，明儿也要踮起脚尖这才能够得到顾从山的头。

看着明儿故作老练的脸蛋，以及小家伙可爱的动作，顾从山也是破涕为笑，拍了拍小家伙的头。

“我也有个女儿，比你稍大小，若是你们能认识，一定玩得来。”

明儿虽小，但是顾从山刚刚说的话她是听懂了的，她当然不会问出她在哪里啊这种话，小家伙略作思考，这才歪着头笑着说道：”那她一定和明儿一样可爱吧。“

顾从山和顾行舟四目相对却是都笑了出来。顾行舟拉过明儿的小手，女儿的懂事让他既欣慰又心疼。

“从山兄也见了，病死的会比饿死的人多，饿可以立刻吃饱，但病却不能，随着南下的人越来越多，疫病便会来了。换洗干净或许不能治疗已经染病的人，但是能让传播变得缓慢一些。这也是我这么做的目的，下一步，便是排查隔离了。”

顾行舟不愿顾从山再想起那些事，立马回到最初的话题。

“顾兄的意思是...这苏州成会有疫病爆发？”

顾从山也是第一次听到换洗干净就能避免疫病传播，但细细想来，却有一些道理，他没有染病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己一直保持整洁嘛？

“但愿不会吧，不过早做打算，不来便罢了，来了起码有些准备。”

顾行舟叹气道，这种事说不一定，苏州毕竟不是收纳灾民的一线，若是染病的人，也走不了这么远，赵大人去的盐城，那才是情况最紧急的地方。

“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作为眼看着家人染病而死的顾从山，此刻听到顾行舟的谋划，再三思索后，还是打算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若是从山兄帮忙，那在下也能轻便许多。”

顾行舟自然欣然答应，顾从山不管是能力还是领导力，他今日都看在眼中，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带来的那帮人就不可能活着走到苏州城。

这样的人才，他得留下。

从第二日起，顾从山便带着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同乡，加入了顾行舟施粥的行列里。

顾从山不像顾行舟那样，做了好事却不解释，每次遇到对换洗有质疑的人，他都会耐心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嘛，喂哟小伙子，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老婆子还不知道呢，是该弄干净些，不仅自己清爽，还能不染病，你是不知道，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好看着我孙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