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快看，有仙子

“是...”

林旭虽然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有嘀咕的，太子当了三年，这天底下大小事，还是有人会拆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包括赈灾。

更何况这次苏州只是被波及了，上面的盐城和山东恐怕才是重灾区。不过是把已经进来的灾民安置好，能有多难？

他这点小九九自然被顾行舟看在眼里，小样还不信邪。

雪灾和朝廷官员不力带来的灾民进入苏州城的消息在一日之内传遍整个苏州城，愿意行善的人家不在少数，苏州城的人数从赵大人北上之后，就控制在一千人之内。

对于苏州世家来说，莫说只是帮助一部分灾民，就算全都由其中一家来安置，都游刃有余。赈灾，变成了苏州的世家大族的秀场。

他们的立场和目的各有不同，有人为了自家老爷在外地的官声，有人为了给家里老祖宗积德延寿，还有人瞧中了最基本却又最有效的东西。

劳动力。

古代人口并不多，除了很多现在的常见疾病无法根治，生育年龄较小，人口买卖和劳动力缺失也是重要原因。

要富裕，多种地，要种地就得要劳动力，劳动力多了，就需要更多口粮，需求增大就会要更多的地。土地兼并就这样悄然进行着，成为王朝三百年平均期限的一个原因之一。

但这是顾行舟站在上帝视角得出的结论，活在当下的苏州世家们，瞧见的却是扩大家族的机会。陆家就是其中之一。

灾民被知行楼和官府合力，通过两天时间将他们汇聚到西大街的太湖畔，世家大族的人也从苏州城四处汇聚于此。太湖畔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衣着光鲜亮丽的陆家，带着以车计量的被褥和粗布衣服，以及堆成山的精米，和其他略逊于他们的世家，沿着太湖边，摆开自家的粥棚，蔓延到了顾行舟的书社前。

而街道的对面，是眼神中尽是惶恐，身上的衣衫随着逃难几乎无法蔽体，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抱成团依靠在一起的灾民。

“那边最大的粥棚，听说是陆家的。”

“哪个陆家？”

“就是在把咱们那狗县令砍头的那个陆丞相家，听苏州人说，这个陆家当家老爷和陆丞相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陆丞相流落在外，陆家老爷散尽家财，最后兄弟相认。”

“是好人家啊，咱们过去看看吧。”

没有明确主心骨的灾民们，在听到救命恩人陆丞相的家人在施粥，又听到有人带头朝那边走去，自然而然就跟了上去。

灾民中，有那么几个目光炯炯有神，面色红润的家伙充当着领头羊的地位，不用怀疑，这是陆家派来的人。

陆家这次来施粥的是陆夫人和陆嫣然，自从和离之后，陆嫣然许久没有在大众视野中出现了，本就好皮囊的她，今日一身清冷打扮，光看外表，活像那天上走下来的仙子。

“哇...娘，有仙子，你快看。”

“菩萨保佑，我们得救了。”

有孩子在人群中指着陆嫣然高呼，处于崩溃边缘的灾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着陆嫣然顶礼膜拜。

“诸位，诸位，这位是咱们丞相府的大小姐，我们丞相府会在此施粥七日，诸位随时过来，精米粥管够，明日还有肉汤。”

陆家的家丁自然不会让灾民直接到陆嫣然面前，更别提陆嫣然一瞧见灾民往这边来，就捏着鼻子往后退，在听到别人叫她仙子时，这才勉为其难扯出一点微笑。

“娘，臭死了，我们真的在这待上七日嘛？”

“乖女儿，你瞧瞧，他们都把你当仙子了，这正是给你二伯拉名声的好时候，更是给陆家添人的好机会，你且忍一忍。”

陆母拉着女儿的手耐心交代，对于这些灾民她的抵触其实并不多，六年前的陆家，比之这些人又好到哪里去呢？

但陆嫣然不一样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过了这么些年人上人的生活，她早已不觉得自家还是那个家徒四壁，甚至要到卖女儿供弟弟读书的人家了。

“诸位，还请有序到我这边来领粥，不用抢管够！”

早就迫不及待的灾民们看到家丁让开那条通往粥棚的路，一拥而上，原本保留的体力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人挤人，人踩人的样子完全出乎了陆家人的预料，家丁们甚至愣了一会，这才上前组织人群。

”诸位，别抢！别抢！都有！“

可饿了一个多月的灾民哪还管得了这些，他们只知道，比别人朝前，就能先填饱肚子。

虽然场面很快控制下来，但陆家这个虎头蛇尾的模样，着实让一旁别的苏州世家瞧了笑话。

”秦夫人，你瞧，这陆家闹了好大一个笑话，知道的是施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是来买东西，被人疯抢，你看那棚子都垮了两个。“

陈怡的姑母和秦学正家的夫人，两人因为自家老爷身份的原因，不好表现得太过高调，只是安排下人们井井有条地招呼着灾民，两个当家主母，除了面对灾民的时候说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谁说不是呢，别管她们了，咱们顾好自己，诶，这位老夫人，别急，饿不着你孙儿。“

秦夫人去招呼一个为了自家快要饿死的孙儿正豁出老脸的老妪，赵夫人没人吐槽了，便只能一个劲朝陆夫人那便递白眼。

相比于那头考前位置的人家，顾行舟在书社门口摆的杂粮粥棚，就显有人问津。林旭正拿着粥勺不断翻搅着火上的粥，避免糊掉。

”老师，我们这怎么没人来。”

作为当朝太子，林旭一直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面对书社门口门可罗雀的情况，它更多的是一种失落感，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

同样无人问津的还有没有经历过这些，准备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来之后好位置都被抢光，最后和顾行舟棚子摆在一块的陈怡。

“是我做的粥不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