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百步，半九十

“想得美，不急这一时，赵大人都不急，你急什么，当你是皇帝还是太子啊，天塌下来今天都得跑过去。”

林旭心头一惊，我这么快就暴露了？不应该啊？

“装呆也没用。开始跑。”

顾行舟说完后，长舒一口气，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扬起腿，就开始在街上跑了起来。

顾行舟只要在苏州，几乎每日都要跑，街上的人早都见怪不怪了，一开始还有没出阁的小姑娘贴在窗边每日等他路过，后来知道人家不仅有家室，女儿都五岁了，也就歇了心思。

但今天朝他偷来目光的人却不少，准确来说应该说是看林旭的。

跑了小半个时辰，林旭觉得自己身体都要散架了，这么冷的天，在路上跑着，又要被路过的人嘲笑，这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

喉咙干得已经要冒火了，尽管金伯一路驾着马车跟着他递水，依旧没有任何缓解，他只觉得头晕脑旋，想要呕吐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老师...歇会...”

膝盖直打颤颤的林旭终于跟上来在前头原地等他的顾行舟，顾行舟一看他这手都要拖到地上的样子哭笑不得。

“那就歇一会，你已经完成了一半了，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叫行百步，半九十。无论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无论了为了这件事做了什么，哪怕你做到九成，只要没到十成，那都是无用，所以你能坚持嘛？”

林旭虽然已经从父皇那里耳濡目染，知道自家老师是个惊世奇才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随口一句劝解自己跑步的话，都能蕴含如此深刻的道理。

“老师，旭儿受教了。行百步，半九十...”

顾行舟没想到这句话对林旭的鼓励竟然这么直接，没多一会，林旭竟然自己主动先跑了起来。

每一次林旭想要放弃或者休息的时候，顾行舟刚刚那句话都一直在耳边鼓舞着他，他硬是憋了一口气跑到了书社。

踏入书社大门那一刻，小家伙再也撑不住，跌在地上，任凭金伯怎么拨弄他，他都不肯再起来了。

”你还是起来走走，剧烈运动之后，直接停下对身体不好。”

林旭全凭意志力站起身来，巨大的心跳声和喉咙和耳朵的难受，都被他巨大的成就感压了下来。

“老师，我做到了！”

顾行舟望向他那期待表扬的小脸也是像揉明儿的头一样揉了揉他的脑壳。

“我还以为你起码得一周才能跑完，真不错，今天给你加个鸡腿。”

“爷，林少爷，这是...”

裴六原本还在指挥知行楼的人干活，听到顾行舟到来的声音迎了出来，一到门口就瞧见林旭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顾爷您也太狠了吧...”

顾行舟接过金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等裴六问候完躺在地上的林旭之后，这才和他说起正事。

“手里的活放一放，苏州来的难民最近有些越来越多，你去找赵大人问问什么情况，探个底，我好安排看看我们知行楼能做些什么。施粥是肯定要的，去找粮仓那边的人问一下能拿出多少粮食来。”

裴六听完后立马去行动了，带走了书社的大部分知行楼的人，今天活肯定是干不成了，林旭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陪顾行舟喝了会茶，裴六就回来了。

“爷，问了，赵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盐城那边已经安排拦住灾民不让往下了，已经让探子去看了，估计是盐城出了问题。赵大人让咱们知行楼安排出地方来接纳灾民，府库的粮食也在往知行楼运了，他带着府兵往北去盐城了，具体怎么个安排法，我来请示一下您。”

那就难怪了，看赵大人的样子，恐怕盐城出了大变故。

“既然赵大人把苏州府这边赈灾交给我们，那就行动起来。知行楼在太湖这边有空置的宅子嘛？”

“爷，有的。”

“那就去找人腾出来，然后命人在门口先煮粥，用粗粮。”

裴六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主要是苏州很富有，加上又安定。听到顾行舟说要用粗粮的时候，他有些疑惑。

“爷，俺们库里的粮食还有不少，不至于吧...到时候施粥的人家会很多，咱这样会没面子的...咱不差这点。”

顾行舟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凑够物资，听到裴六的话，有些没好气地道：“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找些精米除了得个好名声还能得到什么，看来是知行楼待遇太好了，得让你过过苦日子了，粗粮吃得饱你都不知道。”

裴六听完恍然大悟，对于顾行舟的指责，他也委屈啊，知行楼待遇本来就好啊...这不是您定的嘛，再加上他老裴家在苏州也是个世家，哪受过这些苦，怎么到了顾行舟口中他成了何不食肉糜那种蠢货。

“好的爷，那我去安排了。”

裴六留下一道委屈的背影离开了书社，等他走后，顾行舟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林旭递过一杯茶，有些好奇问道。

“老师，裴六不是去安排了嘛，照老师的安排，已经足以应付了，为何您还是愁眉不展。”

顾行舟接过茶抿了一口，随后将茶杯放下，望着林旭那好奇的小眼睛郑重问道：“旭儿，你可知道治灾最重要的是什么？”

关于治灾，在京城时，他也从父皇和来教他上课的大臣口中得知了不少，于是如数家珍地说道：“首先是安置灾民解决最基础的生活条件，其次是治理和移民，最后是灾后重建。”

顾行舟看林旭说得头头是道，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将茶杯递过去，林旭识相地添了茶。

“你说得很对，但是还有一个点一直是大家都疏忽的，治灾，最重要的是治疫。”

林旭将茶水添满后恭敬地递给顾行舟，随后虚心问道：“旭儿没想明白，这并不是疫灾，为何要治疗疫，而且老师看得如此之重？”

”你说的道理那都是坐在最上面那些人喊的口号，对但是不全对，这次你就跟着我全程参与，你就知道治灾究竟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