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账本至于这么细致吗

陆家马车停在衙门外，家丁们嚷嚷着，生生从围观的百姓中生开出一条路来。

陆父陆正面色泛红，这一路赶来坏了他的好心情不说，一路颠簸也让他不好受。

“赵大人，世子。明珠酒楼的损失，我陆府双倍赔偿，还请原谅下人冒失了。

不过这姓顾的可的的确确拿走了我陆家的钱财，这事还需要大人做主。”

陆正来到堂内，没有下跪，只是行了一礼，指着顾行舟就是一顿高声的责问。

顾行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生气谈不上，寒心更谈不上。

过去那个一心扑在陆家上的顾行舟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只想将陆家拖进万丈深渊。

“陆家主硬要说我贪墨了你家的钱财，可否将账本拿来，咱们在这公堂之上一一说个清楚？”

好啊！那今天咱们就刨开来看看！到底吃了几碗粉！

“正有此意！账本我也带来了！”

陆正还不信了，账本他虽然没翻过，但是他知道钱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顾行舟的口袋里。

他既然有就是拿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公堂上蔓延，赵大人此时真想把这公堂直接交给他们，来个两边不得罪。

“那就呈上来吧。”

田清言也是颇为完美的看着顾行舟，之前的顾行舟已经让他眼前一亮了。

现在他也好奇。六年时间，顾行舟真的没有哪怕一次的中饱私囊？

账本拿上来的时候，还是让大伙大吃一惊。

十来个家丁抱着高过人头的账本，都走了两趟才把账本拿完。

原本怀疑的田清言此时望着堆积如山的账本已经信了三分。

这怕是一厘钱用哪了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都……在这了吗，这得差到啥时候啊……”

“其实我已经信了，我要是要挪用公中的钱，我可不会记这么多账。”

“这也太夸张了。”

围观的百姓和赵大人的心声相同，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顾行舟只是淡淡一笑，走到账本中就翻了起来。

很快他手上拿了十来个账本出来，就没有再去管其余的那些。

“陆老爷看来是一次都没有翻过这些账本，不然也不会说出顾某贪墨了你家钱财的说法。”

陆正想反驳，但他确实没看过。

谁没事去看堆积如山的账本啊！

“赵大人，也不是顾某小人心态，只不过本着每一分钱花到何处都要有迹可循，所以在下记得十分详细。

不过也不用每一次都去详查，这十多本，便是陆家所有我经手营生的每年度的财务报表。

从我经手到前几日交割时，累积收入是八十九万七千两百五十六两三钱六厘。

成本是三十二万六千四百七十八两五钱二厘。盈余五十七万零七百七十七两八钱四厘。

其中这六年里面，陆府支走白银二十八万四千两。剩下的都在知行楼钱庄里面存着。

陆老爷，您说我说的可是对的。”

顾行舟一番话，直接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要知道顾行舟是没有看过账本的。

原本只信了三分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七分。

“你……你说是就是嘛，你挪用了也说不，难不成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有人作证？”

顾行舟淡淡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巧了，除了我手中这些报表，所有的明细账都记录了支出收入和经手人。

拿酒楼举例，陆家所有酒楼每日采买提供的都是菜市场上固定摊位，每个摊位都有一本单独的账本，记录了时间，所买菜品的数量，金额。

除此之外，任何一笔支出都有经办人和收款人的记录，每一笔想查都十分简单。

当然陆老爷可以说我和他们狼狈为奸，但是采买人是你陆府的得力小厮，负责点数记录的也是陆府的人。

收入方面，每日结账后，所有的银钱都由咱们的陆大管家清点后，除去备用金之外，都存入了知行楼。

如此之多的人，顾某不能每一个都收买了来给我作证，所以陆老爷不清楚的，自然可以传来问。”

顾行舟舌灿莲花般将所有东西说了出来了，开玩笑，作为原本的天才投资家，做这种东西不过去大材小用罢了。

陆正哑口无言，想要说着什么，但是翻开明细账，那每一次收支后面的经办人名字都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账本至于这么细致吗？

“原来还可以这样！”

不同于陆老爷听完后的不开心，在场的自家有生意的人此时恨不得拉着顾行舟刨根问底。

这对他们来说太有用了。

“陆老爷？您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陆正不说话，是在想回击的方法，顾行舟的这个记账方法确实天衣无缝。

那有没有经过他的手让他哑巴吃黄连的地方？

还真有！

“那你经手的部分如何说？你在外行走，肯定花了不少钱，我哪知道你有没有拿着我陆家的钱在外乱花呢？说是打点，指不定进了自己的口袋。”

按理说顾行舟一手给你陆家赚了这么多钱，甭管他在外花了多少打点，就是自己花了，那又如何？

那没办法，这招可耻，但有用。

不去看围观百姓脸上的鄙夷和赵大人脸上的不悦，陆正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这可不是为了证明了吃了几碗粉抛开肚子就能看到的。

陆正谈及此处，顾行舟胸有成竹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怜惜。

怜惜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傻，那么一心一意地付出。

他认为真心能唤来真心，可显然不是这样的。

他缓缓蹲到地上，捡起一个比之公堂内所有账本都薄上许多的一本，径直走到赵大人跟前递了上去。

“大人请看吧。”

赵大人接过翻开，每看一页，他的震惊都上一分，看向陆正的眼神就冷上三分。

无他，这账本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心疼。

“三月七日，行至杭州，咸菜馒头，二钱。

三月八日，与杭州商人应酬，敲定来往细节，花费五十两。

三月九日，杭州，汤面，二钱。

三月十日，回苏州，马匹草料，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