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祝府内,饭厅上,祝耀准备了不少佳肴美食招待三人。
吕氏终究还是有些大家闺秀的架子,虽然在杨府最后落魄的时候,天天都是青菜白叶,但现在吃起饭来依旧是斯斯文文的。
吕青黛也如是。
唯独吕霖埋头苦干,活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难民。
祝耀目光敏锐的盯着吕霖,眼神深沉。
他必须要撬开吕霖的嘴,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轻轻的叩了叩桌面。
“吕霖,随我出来。”
吕霖的手不由得一顿,他面色古怪的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吕氏脸色有些难看。
吕氏如今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轻轻的摆了摆手。
“既然祝将军让你去,必然是有要事,去吧。”
吕霖得了母亲的同意,这才怯生生的踏出一步,跟在祝耀的屁股后面,有些扭捏的捏着衣袖。
祝耀察觉到他的不自然,许多年都没见到吕霖这副模样,如今见到也是让他感慨万千。
曾经幼年时,吕霖最是怕他,在外头偷摸和纨绔子弟厮混,被他抓到了也是这副模样。
只是没想到,如今已物是人非,这个弟弟终究还是长成了他最不希望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担心的。
来到一旁的青松树下,祝耀倚靠着树干,饶有兴味的盯着吕霖。
吕霖亦步亦趋,捏着大腿两旁的衣袖,将脑袋埋的低低的。
他半天没张嘴,祝耀也开了口。
“吕霖,你去告密告诉了谁?”
此话一出,吕霖就如同炸了毛的猫,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恐惧和警惕。
“我…我不知道。”
祝耀双手环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胳膊,薄唇抿紧。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严,让吕霖更是胆战心惊。
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五年前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打到了吕霖眉心。
祝耀若还是他的兄长,他必然是能撒娇的挽着兄长的胳膊,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
可是如今,不仅要为坐下仆,甚至还要承受随时被打杀的风险。
吕氏算得上是祝耀半个母亲,念及旧情,他必然不会奈何吕氏。
但是他可不一样,自从祝耀离开马场之后,便百般刁难,他们俩之间的兄弟情早就灰飞烟灭了。
祝耀沉吟片刻,“你若是不说,在我祝府你可没有好日子过。”
他嗓音沉稳,垂下眸子瞟向吕霖。
“实话也跟你说了,背后之人倘若知道你入住我府上,必定会想方设法治你于死地。”
吕霖一听更是抖成了筛子,有些惶恐的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祝耀蹲下身,看着这个昔日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将他发冠上的叶子给摘去。
“吕霖,事到如今,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吕霖沉默良久,最终咬咬牙,还是不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一幕倒是让祝耀稀奇的很。
幼年时,吕霖在吕氏的疼爱下,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
他是杨家四个姊妹中最娇气的一个,甚至连杨依都不如。
可死到临头,他竟然还不说出背后之人。
祝耀眸中涌出一丝杀意,这背后,这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体量!
这眼神给吕霖吓得忙不迭后退。
他嘴唇哆嗦。
“你真别问我了,我真不知道!”
祝耀眼睛眯紧,并未继续追问。
他总不能真把吕霖给打杀了吧?
他攥紧了拳头,看向一旁拿剑守着的陈开。
“把他关起来,只给水,不给食,什么时候他说了,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吕霖吓得浑身发抖,像条狗一般上前抓住了祝耀的裤腿。
“哥!我求你,我不要!”
他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泪眼朦胧,就连吕氏看了心都碎了两瓣。
吕氏赶忙放下筷子,快步上前抓住了祝耀的袖子,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阿耀,算娘求你…他毕竟算是你半个弟弟,你不要…”
祝耀一个冷淡的眼神,扫到她的身上,吓的她连忙松开了袖子。
“我可没有吕夫人这种溺爱子弟的娘亲!”
他铿锵有力的说道。
“吕霖早就被你溺爱致死,做出了不少糊涂事,日后他不是杨家的公子,更不是吕家的孙子,若是在任由着这一生公子哥的脾性,今日就不是少几天饭的事了。”
此言语威胁意味十足。
吕氏毕竟也算是大家闺秀,这些道理还是能懂得几分的。
如今,他们连身份也没有,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祝府的一个奴婢,甚至还是祝耀好心收留。
若是日后吕霖依旧带着公子哥的脾性,被打断腿都算是轻的…
吕青黛也走了上来,牵住了吕氏的胳膊。
“娘,这种事你管不得!”
她目光落到祝耀的身上。
“咱们家之前风光的时候,吕霖在京城没少干脏事,不少百姓都仇视他!他若是日后还保持着这个脾性,日后绝对有人落井下石。”
“更何况,要不是百姓看到阿耀收留了我们,一个罪臣的家眷,咱们在京城根本就没有活路。”
这话算是一碗水端平了,三言两语就告知了利弊。
听完这话,吕氏就算是再于心不忍,也只能将手放开,眼看着陈开将自己的儿子带走。
吕霖嚎啕大哭喊着娘,但是却只能看见吕氏回过身,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是我无能,不该溺爱他…”
祝耀叹了口气,此时在院子外头赶来的翡翠也默默走了进来,“将军,我带着夫人和小姐下去休息。”
祝耀挥手点头,随即让家仆收拾了残羹剩饭,自己进了屋里翻阅起兵书。
直到日头落下,陈开才披着黑夜推门而入。
祝耀搁置下手中的兵书,手旁的烛火摇曳。
“他还是不说么?”
陈开摇摇头。
“想尽办法威逼利诱,还是不肯说。”
祝耀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能让吕霖不肯招供的人,能是谁?”
陈开也纳了闷。
“小的也不知道呀…”
吕霖那个脾性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