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吵够了吗？现在轮到我说了吧。”
他扯出折扇，气势沉静。
父亲下台他身后再也没有靠山，饶是他之前是纠结于个人恩怨的纨绔子弟，如今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变得成熟起来了。
杨尹默默的收起心中的不甘，无奈道。
“抱歉啊，小玉，是叔没有管教好小辈，所以才让你父亲...”
“日后你若是缺了什么，随时跟叔说，叔必定帮你撑腰...”
张文玉冷哼一声，笑了笑。
“我要的就是杨叔你这番话！”
他抖了抖袖子，闲庭信步的走到桌子面前看着上面的咸菜萝卜，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我记得，杨叔，你家中的这些吃穿用度，就是得罪了祝耀所以才一朝改变的吧。”
这言辞中满是嘲弄，杨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文玉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瞳孔中露出疯狂的恨意，“今天朝廷上杨叔应该已经听见了，祝耀日后要协助大理寺的虎天福一起办案，查贪污腐败…难道说杨府一点贪污都没有？”
他手指骨节轻轻的叩了叩桌面。
这番话让杨尹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虽然说不上是右派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处于中立，但是行为上也是偏右的，其中也占了不少便宜。
贪污的银两虽然说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
杨尹陷入了沉默。
张文玉冷呵一声。
“杨大人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些事。”
“杨家本来就跟祝耀积怨已久，难道还等着他们查到你们头上不成？”
杨尹顿时脑中警铃大作。
张文玉恶狠狠道。
“我不要别的，我要报仇，你们杨府避灾？如何？”
此话一出，杨尹十分心动。
这个条件换做谁都会心动啊。
杨霖眼光发亮，欣然道。
“父亲，这是个好办法啊！就跟文玉合作吧！”
杨尹回首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怒从心起，打着背手不满的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随后看向张文玉。
“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跟我谈这个事情，想必背后还有人？”
张文玉点头，“你猜，为何这一次祝耀查案需要环环相扣？难道就凭借我一个小小的七品文官，就能够事情办的这么漂亮？”
他给自己到了一壶茶，“我这次不仅仅是带着我的授意，还有李国公。”
“李维一直被泡在水牢之中，下半个身子都要被泡烂了，李国公府上就这么一根独苗，关押他的牢房刚好在你管辖的区域，给他加一些优待。”
说到这一点张文玉也是心里发怵。
他本来都没敢去见李国公，断尾求生，只能先到杨尹这里碰碰运气。
不然现在他一个孤儿，六品官员，李国公不整死他。
一听到李国公的名号，杨尹瞬间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点头，随后把这件事情应允下来。
此刻上完早朝的祝耀拿到了赏赐，拿着这些钱去重新找来了一些工匠，让这些工匠帮忙重建墙壁。
极大的阵仗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百姓们看着耀府外面张贴的告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一群人围在一起念叨。
“原来祝将军并不是罪魁祸首啊！咋们还是错怪他了！”
“要不是祝将军，千人坑里面的那群工匠估计现在都是冤屈的，听说那千人坑挖出来，里面可是有三千尸骨，往坑里望一眼都得被吓破胆，不少人都因此得了癔症找来巫婆医治呢！”
“你可别说了，那个张清海真是一个大狗官，对还有那个张全斌，贪污了可不少银两，亏他还是个左冯翎，真是白亏了百姓这么多年对他的敬爱！”
“他们张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大公子张文玉，不也是个色胆包天，仗着自己家里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么？这种人本来就该死！”
“我还记得杨府的京兆尹，不是跟他很熟吗？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没有可能...”
这人说着旁边的相好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可别瞎说，告示上说了，以后祝耀将军会协助大理寺查贪腐的案子，有了将军坐镇，一切肯定都能真相大白，到时候结果自然分晓。”
“是啊！祝耀将军是个好官！咱们百姓终于有靠山了！”
百姓们在门口大呼祝耀的名字，此刻在屋内的祝耀听到了声音，也不免感慨。
这一幕，竟然也同他前五年如出一辙。
沉寂了五年，对他而言功名利禄早就是身外之物了，至于百姓的崇拜？亦或者那些所为的民心，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根本就是毒药，并不是好事。
但这件事，陈开却不懂。
他透过窗户看着外头层层叠叠的百姓，将耀府围的水泄不通，人山人海，满脸红润的期许。
“将军，这些百姓现在都尊敬您，您成为国民将军指日可待啊！”
他仿佛都能看见，祝耀帮祝家恢复昔日荣耀的时候，满脸期许。
祝耀摇摇头，只是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马场五年让他看清了一切人情冷暖。
“这都是假象罢了。”
陈开一愣，不解的望着他。
“将军这说的什么话？”
祝耀笑着解释。
“百姓的喜爱对于一个臣子而言，是毒瘤，对于君王而言，是慢性毒药。”
“百姓们沉醉的也不过是权势。”
“今日我祝耀一朝起飞，他们所有人都敬爱我，但等到哪日我坠落，等待我的是深不见底的谴责和深渊，就如同五年前一样，陈开，关门谢客。”
他清冷的搁置下茶碗。
随后便走进书房之内，关上了门。
他现在要去看看天家留下来的文书，想办法找一下查案的切入点才对。
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京都的众矢之的。
贪污，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陈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不仅有心疼更有钦佩。
他抬头望天，“老将军，小将军终究是成长了哇！”
一夜未眠，祝耀翻看了所有的卷宗，眼底都带着青灰，他将手边的掌灯吹灭，拿着最后一张卷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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